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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合同规定,你的薪水发至九月底,你回家的旅费由校方支付。

无需审判,只有判决。我抬头看四个人的脸。如果他们脸上有什么表情的话,唯有尴尬。我甚至在安德劳楚斯的脸上看出一丝遗憾,但是找不出串通一气的迹象。

我说:“我不知道校长也被康奇斯收买了。”

安德劳楚斯听了感到困惑。“他是谁养的狗?”他把我在愤怒之中重复的话翻译出来,但是校长似乎并不感到难堪。其实他是个体面的傀儡,更像美国的学院院长,而不是真正的校长,不可能搞阴谋不公正地解雇一个教师。迪米特里艾兹被打得鼻青眼肿真是活该,他比我怀疑的还要坏。迪米特里艾兹,康奇斯,还有第三个有影响的人物在董事会里。一份秘密报告……

校长和他的副手用希腊语快速进行对话。我听到康奇斯的名字两次,但是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安德劳楚斯奉命翻译。

“校长对你的话表示不理解。”

“不理解?”

我对老校长做了个鬼脸,带有威胁的意思,其实我大半已经相信他是真的不理解了。

在副校长的示意下,安德劳楚斯拿起一张纸,开始念起来。“对你的意见有这么几条。一、你未能融入学校生活,上学期几乎每个周末你都外出。”我开始冷笑。“二、你两次收买班长替你上辅导课。”这倒是真的,但是所谓收买只不过是免了他们欠我的作文。迪米特里艾兹提起过这件事,只有他会汇报这件事。“三、你没有及时批改考卷,这是学校一项很严肃的工作。四、你——”

这闹剧真让我受不了了。我站了起来。校长说话了,严肃的老脸上噘起一张嘴。

“校长还说,”安德劳楚斯翻译道,“今天早上吃早饭时,你对一个同事发动疯狂的袭击。他对拜伦和莎士比亚的国度一向十分尊重,你对他的这种尊重造成了无可挽回的伤害。”

“天啊。”我放声大笑,对安德劳楚斯摇动手指。体育老师随时准备向我扑过来。“现在你听着。你告诉他,我要去雅典,我要去英国大使馆,我要去教育部,我要去报社,我要搅它个天翻地覆……”

我没有把话讲完。我用极为蔑视的目光扫视他们,扬长而去。

我回到房间后,没有多少时间收拾行李。不到五分钟,就有人来敲门。我冷笑一声,猛地把门打开。没想到站在门口的法庭判官竟是副校长。

他的名字叫马弗罗密查利斯。他主管学校行政,兼管纪律,像军营里的人事行政参谋。快五十岁,偏瘦,精神有些紧张,开始谢顶,即使和其他希腊人在一起也显得沉默寡言。我极少和他有来往。他是个现代希腊语老教师,有自己的历史传统,是狂热的爱国主义者。德军占领期间,他在雅典办了一份著名的地下报纸,当时他使用的古典笔名“赶牛棒”一直沿用下来。尽管他在公众场合总是对校长唯命是从,但是在学校生活的许多方面,还是他的精神起主导作用。希腊人灵魂中残存的拜占庭式倦怠、漠然比其他任何民族都多,他对此十分痛恨。

他站在那里,密切注视着我。我站在门口,因为充满愤怒,对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神情感到惊奇。他向我暗示,要是情况许可,他是会设法帮助我的。他不动声色地开口说了话,用的是法语。

“我有话跟你说,于尔菲先生。”

我又吃了一惊,因为以前他一贯用希腊语对我说话,从不用别的语言,我一直以为他不懂其他语言。我让他进屋里来。他迅速瞥了一眼打开放在床上的箱子,请我坐在书桌后面。他自己坐在窗子旁边,双臂叠放在胸前,眼光敏锐犀利。他有意让沉默来替他说话。我明白了。在校长眼里,我是个坏教师。他则认为不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