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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墨斯在我背后说:“你想要什么?”

“两位姑娘在哪个房间?”

他犹豫不决,后来指向楼上。我有一个感觉,他真的不能理解我说的话,我大步跨上楼梯。楼上有一条通道横贯左右。赫尔墨斯跟在我后面,我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他又犹豫不决,后来才指向右边的一个门。展现在我面前的是小岛上一个很有代表性的房间。一张床,土布床罩,木头地板擦得很亮,一个五斗橱,一只漂亮的意大利大箱子,几幅赏心悦目的水彩画,画的是岛上的房子,透视手法简洁、漂亮。画作上虽然没有署名,但是我猜得出,这些又是安东的作品。朝西的百叶窗关了四分之三。窗户打开的窗台上放一只潮湿的多孔通风透气大罐,那是希腊人用来给空气和水降温的。意大利大箱子上摆一小盆奶油白的茉莉花和淡色的蓝茉莉花,那是对客人表示欢迎的简朴而雅致的小小象征。

我走过去打开一扇百叶窗,让更多的光线流泻进来。赫尔墨斯站在门口,满脸疑惑地注视着我。他再次问我是在干什么。我注意到他根本不屑问我朱莉在哪里。这一次我没理睬他。在一定程度上我倒是希望他能动手制止我在他屋里继续到处东张西望,因为当时我正觉得自己越来越需要某种暴力行动。但是他没有行动,我只好把遭受挫折之气出在五斗橱上。除了有一个抽屉装化妆品之外,其余的全是衣服,没有别的东西。我撇开五斗橱,环顾整个房间。在一个角落里固定着一根横杆,横杆上挂着布帘。扯开一看,露出一小排连衣裙、短裙,还有一件夏装。我一眼认出了那件粉红色的连衣裙,她告诉我“事实真相”的那个星期天穿的就是这一件,当时认为那似乎就是真相了。地板上是鞋子,鞋子后面的一个墙角有一只衣箱。我把它提起来,扔到床上,没抱多大希望试了一下箱扣,结果一下就打开了。

箱子里放的也是衣服,有两三件羊毛套衫,一条很厚的花呢裙子,夏天在希腊似乎并不需要这些东西。两只希腊背包式手提包是全新的,上面还粘着价格标签,好像是买来做礼品的。箱底有几本书,有一本是战前的《希腊概览》,里面夹着一些古迹和雕塑明信片,没有一张是写过字的。一本格林[88]的小说,一本有关巫术的美国出版的简装书,书中有一处用一封信做了记号。我从信封里抖出一张卡片,是前一个星期伦敦一所学校发来的授奖演讲日请柬。朱莉曾经告诉我,她在那所学校工作过。看信封是大约一个月前从她的故乡多塞特郡塞尔尼阿巴斯转寄到布拉尼的。还有一本选集本。我顺手把它打开,里面有朱莉娅·霍尔默斯、格顿等人的作品。有些诗歌还在旁边空白处写出小字的英文译文,是她的娟秀笔迹。

赫尔墨斯说:“你在找什么?”

我含含糊糊地说:“不找什么。”我越来越怀疑康奇斯的行动原则有点像间谍基层组织,任何人都不对自己的下线人员多说一句话,他们需要多少,就只让他们知道多少……赫尔墨斯知道的并不很多。也许他只知道我会以这种方式出现,表现出愤怒,他应该迁就我。我放下衣箱,望着他。

“另一个年轻姑娘的房间呢?”

“空了。她把东西全带走了。”

我让他带我去看,其实就在隔壁,配备的家具也大体相同。但是一点也看不出有人住过的迹象。甚至一张桌子旁边的废纸篓也是空的。我再次盯住赫尔墨斯。

“她为什么不把她妹妹的东西也带走?”

他耸耸肩,似乎我的问题提得不合理。“主人告诉我,她还会回来,跟你一起回来。”

到了楼下,我叫赫尔墨斯把他的妻子喊来。她是岛上的妇女,五十岁左右,灰黄色的脸,穿着到处可见的黑色衣服。但是她似乎比她丈夫少些阴郁,多几分健谈。没错,木箱是船员们搬来的,主人来过,大约在两点左右。年轻的姑娘是跟他一起走的。她显得不高兴吗?一点没有,她笑得很开心。姑娘长得很漂亮,妇人又补充了一句。今年夏天之前见过她吗?从未见过。赫尔墨斯太太似乎唯恐我不知道,特别告诉我她是外国人。她说过要到哪儿去吗?到雅典去。她说过还要回来吗?妇人摊开两手,表示不知道。后来她说,也许会吧。我又问了她一些问题,但是得不到更好的回答了。奇怪的是他们没有反过来问我什么问题,不过我可以肯定,他们只是马前卒,即使他们知道正在发生什么,他们也绝不会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