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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才会有这样的感受。”

“那是你给我带来的感觉。”

“没有跟别的男人恋爱过?”

“有一两个。”

“真有某一个特定的男人?”她没吱声。“我希望你能讲讲他的情况。”

“没有多少好讲的。”

“走,到那儿坐坐。”

我们回到树林里,沿着一个山坡往上走了一小段,那里是西边的岬角隆起的地方。过去有一两块巨大的石头曾经掉下来,我们走到其中一块跟前坐下来。我把背靠在石头上,她靠在我身上。我把手伸到她头上,把绸带打的蝴蝶结松开,让长发飘洒下来。

他是剑桥大学的一位年轻教师,数学家,比她大十岁左右,很聪明、敏感,博览群书,“一点也不偏狂”。他们的邂逅是在她上二年级的时候,但他们一直停留在“半柏拉图式”的关系上,直到她大学最后一年过去好长一段时间,情况才有了变化。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是意识到再过两学期我就要毕业了,每逢我与他人一起外出,安德鲁就觉得受不了。他痛恨朱恩和我都参加的大学剧社。他似乎是下定决心非爱我不可。他总是表现得很温柔,有时甚至显得有点好笑。我可真把一个天生的光棍给带坏了。我很喜欢跟他在一起,我们常常结伴到乡间去玩,他很大方,总是给我买花买书……这种事你明白。在这方面他可一点也不像是天生的光棍。但是即使是在这种时候,我们也从未有过肉体上的接触。这种情况我相信你是能理解的,你对一个人各方面都很喜欢,有一个温顺的老师处处给你当保镖,你觉得受宠若惊,有时甚至觉得有点尴尬。你在学问方面对他们崇拜备至……”

“这样你就形成了一个盲点?”

“他坚持要跟我非正式订婚,那时候夏季学期刚开始,我正在拼命地工作。我们没有上过床,我觉得他很善解人意……我们约定一起到意大利去度假,秋季结婚。”

她打住了。“后来怎么啦?”

“说来令人尴尬。”

我抚摸着她的秀发:“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强。”

她犹豫不决,后来她把声音压得更低,讲开了。

“我总是感觉到有点异样,但又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问题,每当我们要进入实质性的动作阶段时,他就显得不很自然。他吻我,只是因为他知道姑娘希望有人吻。我从未感觉到他有真正的性欲。”她把盖在双膝上的裙子抚平,“到了意大利,一切都明白了,他的确有……相当严重的问题。他在学校里有过同性恋的经历,可他以前从没告诉过我。战前他还是剑桥大学的学生时就是个同性恋者。”她稍微停顿了一下,“你听了一定觉得我既下流又清白。”

“不,只是清白。”

“说实在话,他没有任何外部迹象。他十分迫切地想要恢复正常,也许太迫切了。”

“我能理解。”

“我不断安慰他,说没关系,我无所谓。只要有耐心,情况会好起来的,于是我们又多次尝试。不在床上的时候,跟他在一起,他依然是个魅力十足的男人。”她停顿良久,“我做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尼古拉斯。当时我们住在锡耶纳的膳宿公寓,我不辞而别,乘火车回了英国。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再也无法承受了。我知道我们之间存在的问题将永远无法解决。……之后,我们常常外出娱乐,此法亦不奏效,我往往看着意大利男孩想入非非——”她突然打住,仿佛她仍为自己的非分之想而感到羞愧。她说,“我要的是你在小教堂里给我的那种感觉。其实挺简单的。”

“此后你再没见过他?”

“见到过,真够烦人的。”

“把情况都告诉我。”

“我逃回多塞特郡老家。我不敢把真实情况告诉我的母亲。安德鲁回来后,坚持要在伦敦和我见面。”她在回忆这段往事时摇头不止。“他沮丧至极,几乎想要自杀,我……最后我只好让步。具体细节令人厌恶,我就不细说了。我不想把这桩婚姻继续维持下去,于是我到伦敦找了个教职,实际是想离开剑桥。但是……不死心,我们又多次尝试交欢……哎,就这样又拖了好几个月。两个据说都很聪明的人就这样缓慢地毁灭着对方。有时候他打电话来,说他下一个周末不能到伦敦来,我便觉得如释重负。”她再次停住话头,把脸转向一边,在黑暗中鼓起勇气接着说,“我如果在床上扮演男孩的角色,效果就非常好……可是我讨厌那样做。其实他自己也不喜欢。”我可以感觉到她靠在我身上吸了一口气。“后来,朱恩帮助我下定决心,毅然结束了早在几个月前就应该结束的那种生活。现在他有时还给我写信。我的故事讲完了。”一阵静默。“这是个伤心的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