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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很聪明。”

他用行家的眼光看了我一下:“众所周知,高智力和精神分裂之间有着密切的关系。”

我吃我的三明治,对他咧嘴一笑。

“我在这里每天都感到腿长了一点。”

他大为惊讶,甚至有点愠怒:“此刻我绝对没有取笑[54]你的意思,肯定没有。”

“我认为你是在取笑我。但是我不在乎。”

他把自己的椅子从桌子旁边推开,做了一个新的姿势,把双手放在两边的太阳穴上,似乎是犯了天大的错误。这一表现与他的性格格格不入,我知道他是在表演。

“我原以为现在你已经明白了。”

“我认为我已经明白了。”

他用锐利的目光看了我一眼,那意思是要我相信,可是我并不相信。

“今天一直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姑娘,遭遇很不幸。虽然她不是我的女儿,但是我感到对她负有最重大的责任,这里面有一些个人的原因,现在我无法对你详述。”他把热水倒进银茶壶,“我之所以到布拉尼来,并让它与世隔绝,她是主要的原因之一,甚至是唯一重要的原因。我想你现在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当然意识到了……在一定程度上。”

“只有在这个地方,这个可怜的孩子才能自由走动,沉湎于幻想之中。”

“你是想告诉我她疯了吗?”

“疯子是个毫无意义的非医学名词。她患的是精神分裂症。”

“她相信她自己就是你那早已死去的未婚妻吗?”

“是我给她派定了这个角色,是经过逐步诱导才使她进入这个角色的。这个角色对他人不构成损害,她又喜欢扮演。演其他一些角色情况就不一定如此了。”

“角色?”

“你等等。”他回到屋里去,很快取来一本书。“这是一本精神病学的标准教科书。”他翻开书找了一会儿。“我来读一段给你听。‘界定精神分裂症的特征之一是妄想的形成,可以是详尽而系统的,也可以是怪诞而自相矛盾的。’”他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莉莉属于第一种。”他继续读下去。“‘这些妄想有一个共同的倾向:妄想内容总是与病人本人有关,它们往往表现为人们对某些活动的偏见,其常见形式是自我陶醉或迫害感。一个病人可能以克娄巴特拉自居,希望周围所有的人都把她当女王看待。另一个病人可能认为自己的家人企图谋杀她,因此便把他们最坦率最富同情心的话语和行为都看成是谋害。’这儿还写着,‘他们往往还有一大部分意识领域未受妄想的影响。在与这些领域相关的一切事情上,病人可能表现得相当明智而且合乎逻辑,令充分了解实情的观察者大惑不解。’”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金色铅笔,把他刚念过的几段话做上记号,然后把打开的书放在桌上给我。我仍然脸带微笑,瞥了一眼桌上的书,然后抬起头来望着他。

“她的姐妹呢?”

“另一块饼?”

“谢谢你。”我把书放下来,“康奇斯先生——她的姐妹呢?”

他笑了:“是的,当然,还有她的姐妹。”

“还有——”

“对,对,还有其他人。尼古拉斯——在这里,她是女王。一两个月来,我们一切都按她不幸生活的需要行事。”

此时的康奇斯充满了和蔼和关心,这在他身上是很罕见的,似乎只有莉莉才能唤起他的这种情感。我知道自己早已收起了笑容。原来我完全肯定他是在为假面剧虚构一段新的剧情,此时这一想法开始动摇了。于是我又笑了。

“我呢?”

“英国的孩子还玩那种游戏……”他用一只手蒙住了眼睛,记不起来词了,“捉迷藏?”

我吸了一口气,十分清晰地想起了我们最近的对话,谈及主题时用的也是这同一个形象比喻。我心里想,狡猾的小婊子,狡猾的老狐狸,他们把我当成一只球抛来抛去。她看我的最后一眼好生奇怪,我还信誓旦旦地说不出卖她,诸如此类的事情很多。我感到受了羞辱,同时又被深深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