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4/4页)

这一学期中,我和迪米特里艾兹一起到雅典去。他要带我到他所喜欢的一所郊区妓院去。他让我放心,那里的姑娘是干净的。我犹豫了一阵,后来——不道德不正是一个诗人的道德责任吗?玩世不恭者那就更不用说了——我去了。我们出来时,天正在下雨,在入口处灯光的映照下,一棵桉树低枝上的湿树叶投下的阴影,令我想起了罗素广场我和艾莉森的卧室。但是艾莉森和伦敦都消失了,死了,被魔法召走了。我已经把他们从我的生活中砍掉了。我决定当天晚上要给艾莉森写一封信,告诉她我不想再收到她的信了。我们回到旅馆时,我醉得厉害。现在我也想不起来自己当时说了些什么。也许我不容置疑地证明了我不值得她等,也许说她使我感到厌倦,也许说我比以前更加孤寂了——而且希望保持这种状态。其实,我只给她寄了一张明信片,什么也没说。后来一天,我又独自到妓院去,可是我渴望的那个黎巴嫩漂亮小妞已经有客人了,其他的我都不喜欢。

十二月了,我们还在互相写信。我知道她有什么事瞒着我。照她的描绘,她的生活太简单了,没有男人,叫人无法相信。收到她的最后一封信时,我并不感到惊奇。我没有料到的是我竟然感到痛苦,感到被出卖。对另一个男人的性嫉妒成分要少于对艾莉森的嫉妒。连续好几天,过去两人柔情蜜意亲密无间的情境、两人完全融为一体的情境,不断地在我脑海里重新涌现出来,有如低级罗曼蒂克电影中的片断。我根本不想记住那些情节,但却忘不了。还有那封我一读再读的信,只用了两百个毫无新意、充满陈词滥调的词,一段罗曼史就这样结束了。

亲爱的尼古拉斯:

我再也熬不住了。如果伤了你的心,我表示抱歉。请你相信,我真的很抱歉。请你不要因为知道自己会伤心而对我生气。我仿佛听到你在说,我不伤心。

我十分孤寂,消沉。我没有告诉过你我孤寂消沉的程度,现在我也不能告诉你。起初,上班的时候我还强撑着门面,然而一回到家我就垮了。

皮特到伦敦来的时候,我又同他在一起睡觉了,这是两星期前开始的。请你,请你相信我,如果我想……你知道我是不会这样做的。我知道你知道。我对他的感觉和以前不同。我对他的感觉和对你的感觉完全是两码事,你不用吃醋。

他头脑不复杂,他能让我停止思想,他能让我不再孤寂。我又重新陷入澳大利亚人在伦敦的生活境地。我们可能结婚。我说不准。

真叫人进退为难。我还是想给你写信,也希望你给我写信。我总是忘不了过去。

艾莉森

对我来说,你永远是与众不同的。你离开那一天我给你写的第一封信,但愿你能理解。

我给她写了一封回信,说我一直在盼她的信,说她是完全不受约束的。但我又把它撕了。如果有什么能伤她的心,那就是保持沉默。我要让她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