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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在一家酒吧见的面。他用下巴指向吧台上的食品柜。“这就是小岛。”他用香烟指了一下,“当地人都这么叫。”他用了一个希腊词,“形状就像馅饼,伙计。中间隆起。你的学校和村庄就在这个角落。北边的其余部分和整个南边一片荒芜。那边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学校呢?”

“是全希腊最好的,可以这样说。”

“纪律如何?”他用空手道的架势做了个僵硬的手势。

“教学上有什么问题吗?”

“老一套。”他对着吧台后面的镜子整理了一下胡须,提到两三本书的名字。

我问他有关校外生活的情况。

“压根儿没有。小岛很漂亮,如果你喜欢此类东西的话。鸟和蜜蜂到处飞舞。”

“村庄的情况怎样呢?”

他阴郁一笑。“伙计,你的希腊村庄可不像英国的村庄。从社交上说,那是绝对乱七八糟。教师们的妻子。五六个官员。来访的单亲父母。”他抻了一下脖子,像是衬衫的领子太紧了。那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可以使他感到自己更富权威性。“有几幢别墅,但是一年里有十个月全都用木板钉死了。”

“你倒不是一味说那个地方好。”

“那地方很遥远。咱们得面对这一事实,的确非常远。而且,你会发现别墅里的人都很蠢。只有一个也许你会说不笨,但我认为你不会与他见面。”

“哦?”

“实际上,我同他吵过一架,我老实不客气地对他讲了我对他的看法。”

“你都讲了些什么呢?”

“那杂种在战争期间通过敌。说到底就这样。”他吐出烟雾,“不——如果你想聊天,你还必须能忍受其他的教师。”

“他们讲英语吗?”

“他们多数讲法国话。还有一个希腊小伙子和你一起教英语。趾高气扬的小杂种。有一天我把他打了个鼻青眼肿。”

“你的确帮助我做好了准备。”

他笑了。“得把他们镇住,这你是知道的。”他感觉到他的面罩滑动了一点儿,“那些农民,尤其是克里特农民,是社会中坚。绝顶的好人。相信我。我心中有数。”

我问他为什么离开。

“其实是为了写一本书。写战时经历和其他。回来见出版商。”

他有股冒险劲。我可以想象出他到处左冲右撞的情形,像个极具破坏性的童子军,穿着别致古怪的制服,炸毁桥梁,但他必须生活在这个沉闷的新福利世界上,像一条孤立无援的古蜥。他连忙接着说:

“到了那里,你会想念英国,直想得你尿血。更糟糕的是没有好朋友。你会喝酒,人人都喝,不得不喝。”他谈到松香酒、拉克酒、茴香利口酒,接着谈到女人。“雅典的姑娘个个有性病。除非你不怕患梅毒症。”

“难道岛上就没有美人吗?”

“没有,伙计。那里的女人是爱琴海地区最丑的。况且村里还有乡规民俗,在那里寻欢作乐是极端危险的,不可取。有一次我在别的地方找到了美人。”他对我诡秘一笑,眼神里还有一丝留恋。

我带着他驱车朝他的俱乐部开去。这时是下午三四点钟,天色灰暗阴郁,正是容易诱发支气管炎的时间。人流、车辆都呈浅灰色。我问他为什么不在部队继续待下去。

“太正规了,伙计,尤其是和平年代。”

我猜一定是部队里不让他长期干下去。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野性,性情反复无常,尽管表面上有许多矫揉造作的东西。

我把车开到了他要下车的地方。

“你认为我能干吗?”

他露出怀疑的神色。“对他们来硬的,这是唯一的办法。千万别让他们把你给压下去。你要知道,在我之前的那个家伙就被他们整垮了。我没有见过他,但他显然疯了,对孩子失去了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