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通往教学的漫长道路 7(第4/5页)

我的意思是我认为他不是军人那种类型。

我的凯文能做任何事。我的凯文和这所学校其他的孩子一样好。如果我是你,我不会低估他。

我想和他谈谈,但是他不理我或者装作没听见我说话。我让他去见辅导员,辅导员让他带着一张纸条回来。纸条上建议我让他忙起来:让他洗黑板,让他到地下室清洗黑板擦。辅导员说也许他会和下一个宇航员一起飞上太空,并且一直绕轨道运行。一个辅导员式的玩笑。

我告诉凯文,我准备让他担任教室管理员,负责所有事物。他在几分钟内完成例行工作,还让全班同学看他干活有多快。丹尼·瓜里诺说他干什么都比凯文快,还说要在放学后在学校外见见凯文。我把他们俩分开,还让他们俩保证不打架。凯文要求得到出入证,后来又不要了,说他和教室里某些每隔几分钟就要出去的人不同,他不是个小孩子。

他母亲很喜欢他,其他老师不要他,辅导员推诿责任,而我对他毫无办法。

在壁橱里,他发现了上百个水彩颜料小罐,里面的颜料都干了。他说:什么!什么!哦,呀!罐子,罐子。颜料,颜料。我的,我的。

好吧,凯文。你愿意把它们洗干净吗?你可以待在这儿,待在这个带特殊桌子的水池旁,不用再坐在课桌旁了。

这很冒险。他也许会因为被要求干一份十分单调乏味的活儿而生气。

耶!耶!我的罐子,我的桌子。我要摘掉我的风帽。

他把风帽往后一推,火红的头发泛出耀眼的光芒。我对他说我从没见过这么红的头发,他咧嘴笑了。他一连几个小时在水池旁忙活,用勺子挖出旧颜料,装入一个大腌菜罐子。他用力擦洗盖子,把罐子在架子上摆好。临近学年末,他还在干,仍没干完。我跟他说夏天他将不能待在学校,他很失望地嚷了起来。他能把罐子拿回家吗?他的脸颊湿了。

好吧,凯文。把它们拿回家吧。

他用那只沾满各种颜料的手碰了碰我的肩膀,对我说我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师;如果有人惹我麻烦,他会出手相助,他有好多种办法来对付那些惹老师麻烦的人。

他拿回家几十个玻璃罐子。

九月,他没有回来。地方教育委员会的教导人员将他送到为屡教不改的学生开办的特殊学校。他逃跑了,在他父亲的车库里和白鼠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来军队带走了他。他母亲到学校告诉我他在越南失踪了,还给我看了一张他房间的照片。在桌子上,玻璃罐子按照“迈考特好”的字母顺序摆放着。

他的母亲说:看吧,他喜欢你,因为你帮了他。但是共产党抓了他,那么告诉我,这有什么用呢?看看那些孩子被炸成碎片的妈妈们。上帝,你甚至没有一根可以下葬的手指。你能告诉我在那个谁也没有听说过的国家发生了什么事吗?你能告诉我吗?一场战争结束了,另一场战争又开始了。如果你有女儿,你就很幸运。她们不会被派到那儿去。

从一个帆布包里,她拿出那个装着凯文的干颜料的大腌菜罐子。她说:看看那个,彩虹的每一种颜色在那个罐子里都可以找到。你知道吗?他剪掉了他的头发,你能看出他把头发和颜料混在一起的地方。那是个艺术品,对不对?我知道他希望你拥有它。

我可以对凯文的母亲说实话,告诉她我没对她的儿子做过什么。他似乎是个失落的灵魂,四处飘零,寻找可以停靠的地方,但是我知道得不够多,或者我太害羞了,不会表达情感。

我把那个罐子放在讲台上,它在那里闪闪发光。当我看着凯文那一簇簇头发时,我为自己当初放任他离开学校到越南而懊悔。

我的学生,特别是女孩们,说那个罐子很漂亮,是个艺术品,一定花了很多功夫。我对他们讲了凯文的事,一些女孩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