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通往教学的漫长道路 6(第3/4页)

我告诉他们:你们可以在这儿、在教室里开个头,然后回家或到月球的另一面把它完成。我想要你们写的是……

我在黑板上写下“亚当写给上帝的假条”或者“夏娃写给上帝的假条”。

他们低下了头,笔在纸上刷刷疾走。他们可以一只手背在身后、闭着眼睛做这事。教室里充斥着神秘的微笑。哦,宝贝,这是件好事。我们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是不是?亚当责怪夏娃,夏娃责怪亚当。他们俩都责怪上帝或撒旦。责怪周围的一切,除了上帝。上帝处于有利地位并将他们踢出伊甸园,以至于他们的后代在麦基职业技术高中为这世上的第一个男人和女人写假条。或许上帝本人也需要为自己的一些重大过错写假条。

铃声响了。在三年半的教学中,我第一次见到高中学生如此专心,以至于他们那些饥肠辘辘的朋友不得不催促他们离开教室去吃午饭。

唷,伦尼,快点,到餐厅接着写吧。

第二天,每个人都带来了假条,不仅有来自亚当和夏娃的,还有来自上帝和撒旦的。有些富有同情心,有些令人作呕。作为夏娃的代表,利萨·奎因为自己诱惑亚当辩解,认为她厌倦了整日整夜待在伊甸园无所事事。她还厌倦了上帝插手他们俩的事,不让他们有片刻的隐私。对于上帝来说,一切都没问题。他可以停下来,在某个云朵后躲起来。如果看见她或者亚当靠近他那棵珍贵的苹果树,他还可以时不时地吼叫几声。

他们对亚当和夏娃的相对过失和罪恶进行了激烈的讨论,最后一致同意撒旦那条蛇是个杂种、一个卑鄙的家伙、一个没用的家伙。虽然有些暗示表明,上帝其实可以更好地理解第一个男人和第一个女人所处的困境,但是没有一个人有足够的勇气说一句上帝的坏话。

米奇·多兰说在天主教学校,你绝不可这样说话。上帝(对不起),嬷嬷们会拽着你的耳朵把你从椅子上拎起来,还会叫你的父母过来解释,你是从哪儿得来的这种纯粹亵渎上帝的想法。

班上的非天主教徒男孩吹嘘他们绝不会忍受那些废话。他们会踢嬷嬷们的屁股,那些信天主教的男孩怎么会那么胆小?

讨论开始发生偏离,我担心这些细节会传到天主教徒家长那儿,他们会反对粗暴对待嬷嬷的说法。我让他们想一想当今世界或者历史上有谁可以利用一张好的假条。

我在黑板上写了些提示:

爱娃·布劳恩,希特勒的女朋友。

我问:希特勒本人怎么样?

不,不,绝不。没有借口。

但是也许他有一个悲惨的童年。

他们不同意。为希特勒写个假条可能是对作者的极大挑战,但绝不会出自这个班级。

黑板上写着:朱利叶斯和埃塞尔·罗森伯格,一九五三年因叛国罪被处死。

为逃避兵役者写假条怎么样?

噢,耶,迈考特先生。这些家伙有意义重大的假条。他们不想为祖国而战,但那不是我们。

黑板上写着:犹大、匈奴王阿提拉、李·哈维·奥斯瓦尔德、阿尔·卡彭和所有美国政客。

唷,迈考特先生,你能在黑板上写上老师吗?除你之外所有那些隔天就给我们来一次测验的讨厌的老师。

哦,我不能这么做。他们都是我的同事。

来嘛,来嘛。我们可以为他们写假条,解释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做。

迈考特先生,校长在门口。

我的心猛地一沉。

校长陪着斯塔滕岛区教育局长马丁·沃尔夫森走进教室。他们毫不理会我正在上课,没有为打断上课而道歉。他们沿过道走来走去,凝视学生的文章。为了看得更仔细些,他们拿起了一些,局长让校长看了其中的一篇。局长皱了皱眉头,撅了撅嘴。校长撅了撅嘴。全班同学都知道这些是不可忽视的重要人物。为了表示忠诚和团结,他们强忍着不向我要出入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