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纸上电台二十问(第2/8页)

五、拉丁氏族迁徙至拉丁美洲就完全走了样,懒散成性不求精进,国民所得瞠乎北美之后,难不成真是“橘逾淮则枳”乎?(同样是欧裔,人家美加两国就令人刮目相看,关键安在?)(台中,朱廷章)

答:一个民族的前进或后退(让我们先暂且接受这个词的用法),有极复杂的因素。气候,地理,历史和文化交纵错杂,形成一个大环境。通常,海外移民社会和母国性格本来就有所差异,原因之一,会选择飘洋过海的移民在其母国内就是一个特殊的阶层(日子过得好好的,谁要走呢?),也就是说,他原来就不是母国固有文化的代表人。到了海外又要适应新环境,他的变是必然,而他变的方向,就难免要受制于他的环境。美加的地大物博是得天独厚的。

我倒觉得您的价值观有值得我们思考的地方:经济力量是衡量一个民族或国家唯一的标准吗?南美人当然比北美人穷,但是您敢断言他们因此比北美人不快乐吗?努力精进的德国人就一定比“懒散成性”的西西里人幸福吗?我觉得不见得。橘逾淮确实变成枳,但是,也许有人更喜欢枳的味道,也许枳比橘更有助健康,不是不可能,对不对?

六、您“毅然”下嫁白种的日尔曼氏族,可见是毫无种族歧视而天下一家来看。反观吾辈之省籍意识,地域观念,真教人汗颜。究竟是哪根筋不对?毕竟优越感和自卑感都不足为训呀。(台中,龙斌)

答:我嫁给他的时候,只想到我在跟一个男人恋爱,没想到我在跟一个白种的日尔曼人恋爱,所以也没有什么“毅然”的美德。我还可以偷偷地告诉您,上大学时我不曾有过本省籍的男朋友,原因呢——我嫌他们的国语不好听。您说这是不是歧视?所以说,如果下一代的台湾女孩子一定要找闽南语说得地道的才肯恋爱,那也是历史的公平吧。

地域观念其实是人的本性,他寻求同类来加深自己的安全感,优越感。日尔曼人瞧不起俄罗斯人,俄罗斯人瞧不起波兰人,波兰人瞧不起阿尔巴尼亚人……每个人都需要一个被他轻视的目标来巩固自己容易受伤的自我感觉,像阿Q一样。地域观念其实只是人类普遍的弱点,并不严重,但是当这种弱点和政治斗争结合,当族群歧视被赋予政治势力而组织化,合理化,它就变成一个吃人怪兽。

台湾的省籍冲突有它的历史成因,它的破坏力我们也很清楚。一方面,历史郁积的情感发泄出来其实最自然不过;另一方面,由于政治团体要利用它而使矛盾加剧。头脑清醒的人民就要知道事情的先后缓急。民进党的邱义仁就是一个头脑清楚的人,当他说,已经出头天的本省人应该学习退让,使充满危机感的少数外省族群放松下来,指出的就是事情的轻重。与台湾人有真正矛盾的,不是同属台湾的自己人。受过压迫的本省人应该更清楚被压迫的痛苦,更宽以待人。他的宽厚只会给他带来更大的收获。

七、看“外遇”时,从一开始的笔触,气氛,心理描写,都注重妻子的惊疑不安以及悬疑,我暗暗期待一个“全然令人意外”的结局,怎样意外呢?比如说,完全是妻子的幻想,先生并没有外遇。当然您的结局也满“意外”的——意外的惊怵。您这样的安排,是基于一种什么动机?是纯戏剧效果,还是有什么心理成长认知上的转变?和您本……(高雄,林纯瑛)

可惜您的传真只有一半,第二张不知怎么了。

答:您的问题好厉害,马上就要问出究竟这是一篇理论的虚构的“戏剧”,还是我自己的经验与心理的投射,是不是?

这样回答吧!这篇小说当然是“戏剧”,虚构的。我的先生有没有过外遇,我自己有没有当过被背弃的妻子或背弃别人的情人,哈,我当然不会告诉您。但是您说“认知上的转变”,却相当地击中要害,对,我有经过认知上的转变。我想说,女人不见得都是所谓弱者,被害者不见得都值得同情,我想说,女人和男人都有能力做所谓坏人,我们不要在解构的过程中同时不自觉地另构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