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醒觉 12 喘息之舞(第4/5页)

我们跳了几首曲子。吉格舞曲传来,我们互相绕着旋转,做出夸张的动作。我们不敢笑出声或者说话,但墙另一边的舞者们代替我们做了,他们的呼喊声和欢笑声随着音乐越来越响。

这时天空落下一阵小雨。天气十分温暖,因此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我们在穿过沼泽时早已半身湿透,但这场雨让我们意识到,我们是在墙的外面。我们假装在跳舞,但这并不是我们的生活。或许这就是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做的,当扎克和我还是住在村里的小孩子时,我就在盗取别人的生活方式。

我们没有作声,一起悄悄没入黑暗中,音乐仍从身后传来,伴着我们一路走回沼泽地的草丛中。

随着时间流逝,我们越发羡慕马儿,它们可以一直以绿草为食,但在沼泽之中,却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我们果腹。浑浊的水塘里只有一些小虾,身上没有肉只有壳。不过,至少水源是从来不缺的,而且,这片不宜居住的潮湿土地意味着,我们行走数日都不会遇到一个定居地。这虽让我们安心不少,但同时也意味着没办法偷到吃的。吉普讲的笑话越来越少。到了晚上,我们坐在一起看着马儿吃草,我忽然发现自己虽然嘴里空无一物,却在模仿它们的咀嚼动作。

“你有没有想过,马为什么没有双胞胎?”我看着它们在附近进食,不禁问道,“其他动物也没有。”

“有时候有的。”吉普说。

“噢,它们有时会一胎产很多只,但并不完全是孪生的。它们之间并没有关联。”

他耸耸肩。“动物还不说话呢,也不盖房子。”他指出,“它们与我们不同。大爆炸的辐射对人类产生了不一样的影响,就这么简单。这并不是说辐射并没有影响到动物,畸形的动物也很常见,只不过它们适应环境的方式不同。”

我点头同意。这个解释完全讲得通,不过很难想象,双胞胎的出现是一种适应方式,而非永恒如此。没有双胞胎的世界似乎是反自然的,不可能存在。或许吉普对这种状况更容易接受一些,毕竟大爆炸之后数百年间,这一直是双胞胎的世界。但吉普在这一点上的洒脱也只是一种幻觉,他可能不记得自己的孪生妹妹是谁,但她就在这个世界某处。他们就像一周前我们在河边见到的双头蛇一样,每个头都以为自己是独立的,但它们只有一条命,同生共死。

第二天,我感觉到沼泽逐渐消退。很快,切实的信号开始显现:马蹄下的地面不再那么潮湿,我们前进的速度明显加快。往西方望去,我们能辨认出山脉的轮廓。到了傍晚时分,前方开始有炊烟升起。

我们把马脖子上的绳索解下来,它们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是自由之身,于是就站在原地吃起草来。我欣然笑了。“如果现在我们不能摆脱它们,那岂不是太倒霉了?”但我并没有走开,最后一次抚摸着马的脖子。

“你觉得它们会生活如意吗?”

我点点头。“最终它们很可能会再次被人类逮到,但在那之前,就让它们度个假吧。”我往后退了两步,马却毫无动静,我再次探身过去,在它身上重重拍了一掌。它试探性地跑开几步,吉普的马也跟了过去。它们跑到二十尺开外,又开始低头啃起草来。

“我还以为它们会飞奔而去,跑得远远的。”

吉普耸耸肩。“它们太懒了。自从第一晚之后,我还没见它们飞奔过。”他仍握着那两根绳子,“我们还需要这些吗?”

“我觉得没必要。”于是我们把绳子扔在地上。

吉普看着我说:“你会想念这两匹马的,是吧?”

“有一点。总之,有些事情值得怀念。”

“我也是。我喜欢骑马,喜欢有它们在旁边的日子。”他边说边迈开脚步往前走,“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可能闻起来都会跟它们一样,如果这也算一种安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