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监禁 3 野心家与毒药(第3/7页)

看着这群人挤着围成一团,身体羸弱不堪,瑟瑟发抖,很难相信关于欧米茄抵抗运动的私下传言是真的,被认为是抵抗运动发源地的欧米茄自由岛的传说也不靠谱。就靠几千名士兵,他们怎么敢妄想挑战议会?我见过的欧米茄人都太可怜,都残疾得太严重了,而且,和我们一样,他们肯定也知道一百多年以前,在东部一场欧米茄起义的悲惨结局。当然,议会不能杀死他们,因为这会让对应的阿尔法人死于非命,但人们相传,他们在反叛者身上干的事更加残忍。无休止的严刑拷打,让他们的阿尔法兄弟姐妹惨叫着在地上翻滚,即使在几百英里之遥的也不例外。而那些叛乱的欧米茄人,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但很明显的是,对应的阿尔法人持续数年都在忍受着难以言明的痛楚。

粉碎欧米茄起义之后,议会把东部付之一炬,烧毁了当地所有的定居点,即使那些从未卷入起义事件的也不例外。东部本就荒凉贫瘠,此后几乎已是不毛之地,以至于没有阿尔法人肯住在那里。尽管如此,士兵们仍然烧掉了所有庄稼和房屋。他们什么都没有留下,直到如此荒凉的景象开始往西部蔓延才算善罢甘休。

我一边想着这些故事,一边观察那队欧米茄人,他们陌生的身躯正向着母亲施舍的那堆剩饭聚拢。母亲拉着我的手,领着我飞快地回到村子里,这时我才松了一口气,却暗暗羞愧。之后几个星期,那个欧米茄哑巴的形象,他在接过食物时刻意避开我们的目光,一直在我脑海里回放。

父亲的孪生妹妹不是哑巴。三天以来,爱丽丝一直在呻吟,叫喊和诅咒。她的呼吸中带着发甜还有点奶味儿的恶臭,很快就在棚子里弥漫开来,接着又充满了房间,因为父亲病得更厉害了。母亲用火烧了不少香草,仍然没办法压过那股味道。母亲在屋里照顾父亲时,扎克和我在外面轮流陪着爱丽丝。虽然没有口头约定,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坐在一起,而不是轮值。

有天早上,爱丽丝的咒骂声平息下来,变成了咳嗽,这时扎克轻声问她:“你怎么了?”

她直视着扎克的眼睛。“都是发烧的缘故。我发烧了,你父亲现在也是。”

他皱了下眉。“在那之前呢?之前你发生了什么?”

爱丽丝忍不住笑了,接着咳嗽了两下,然后又笑出声来。她示意我们凑近些,把盖在身上满是汗渍的床单拉到一边。她的睡衣刚到膝盖以下,我们看着她的腿,厌恶的情绪和好奇心不断交战。一开始我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同:她的双腿虽瘦,但很强壮。她的脚也跟常人的没什么两样。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说有个欧米茄人的指甲肉上长满了鳞屑,但爱丽丝的脚指甲不但完好,还仔细地修剪过,非常干净。

扎克不耐烦了。“什么?你指的到底是什么?”

“在学校里他们没教你数数吗?”

扎克绝不会这么说,但我还是说了:“我们没去学校。我们去不了,因为还没被分开。”

他马上打断了我:“虽然如此,我们也会数数。我们在家学习,算数、写字什么的。”他的目光和我的一样迅速回到爱丽丝的脚上。左脚有五个脚指头,右脚有七个。“这就是我的毛病,小乖乖。”爱丽丝说道,“我的脚指头多了两个。”她看了看扎克泄气的脸色,不再嬉笑了。“我想还有点别的问题,”她说,声音变得温和了许多,“你还没见过我走路,只看到我蹒跚地上下牛车。其实我一直是跛的,我的右腿比左腿短一截,也没什么力量。你知道我没办法生孩子,死路一条,阿尔法人喜欢这么称呼我们。不过主要的问题还是脚指头,它们没能凑成十个。”说到这里她又笑起来,然后直视着扎克,扬起一条眉毛。“亲爱的,如果我们都长得跟阿尔法人完全不同,他们又有什么必要给我们头上来个烙印呢?”扎克没有回答。她继续说道:“如果欧米茄人都这么没用,你觉得议会为什么会如此害怕传说中的自由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