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9页)

“之前我也曾经站在那风中,一点也不觉得冷。”

“我知道。但如果你还没恢复到强壮得足以忍受那冷风,就踏进寒冬的冰天雪地,那么离开恪司你活不了两天。”

“我会活下去的,”摩亘语气凶蛮,“这不就是我最擅长的事吗——用任何手段、任何方式活下去,何况我还有赫德侯罕有的伟大天分。那些矿工走进山洞、发现我们的时候,你难道没看到他们的表情?这宅子里有这么多商人来来去去,你认为要花多长时间,这故事才会传到赫德?我不但很会杀人,甚至还有一把刻着我名字的剑可以让我用来杀人,是一个石头脸的孩子给我的,而他是从一个巫师手中得来的。那个巫师铸造这把剑,认定剑上刻着名字的那人会接受自己的命运。我被困住了,动弹不得,除了我注定要做的事之外,我什么都不能做,那么,我现在就去做,愈快愈好。现在一点风也没有,如果今晚动身,三天内我就可以到达俄伦星山。”

“五天。”岱思说,“就算雪麟也需要睡觉。”他走到炉火旁拿柴薪。火焰蹿高,火光照出他脸上以前不曾有的凹陷和细纹。“你瘸着一条腿能跑多远?”

“你要我在这里等他们来杀我?”

“易形者已经在这里对你下过手,而且失败了。达南的宅邸有防卫,那把剑又让你拿走了,石头脸孩子给你的答案他们也得不到,所以他们可能会想等你采取行动再说。”

“如果我不行动呢?”

“你会的。你自己也知道。”

“我知道。”摩亘低声说,陡然转身离开窗边,“你怎么能这么冷静?你从来不害怕,从来不惊讶。你活了一千年,还拿过御谜学的黑袍——这一切有多少在你预料之中?在赫伦把我的名字告诉我的人,也是你。”摩亘看见竖琴手眼中露出吃惊、几乎难以察觉的警戒神色,感觉自己的思绪艰难地开启了那个问题,像座老旧的磨坊吱吱嘎嘎开始转动。“不然你指望我怎么样?一旦我决心加入这场游戏,我会放过任何事、任何人而不加质疑吗?你认识苏司——他有没有告诉你那些关于三颗星的谜题?你也认识羿司,你说过他制作这把竖琴时,你人在以西格。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在失落之人洞穴中看到什么?你在朗戈出生,巫师学院废弃的时候,你人在那里吗?你有没有在那里念过书?”

岱思直起身,迎视摩亘:“我不是朗戈巫师。除了至尊,我从没服侍过任何人。我在巫师学院念过一小段时间的书,因为我发现自己年岁渐大却没有变老,所以心想,也许我父亲是巫师。我没什么学习巫术的天分,就离开了——我对朗戈巫师的认识仅止于此。在伊姆瑞斯,我找了你五个星期;在恪司,我等了你两个月,完全没碰我的竖琴,只因为怕别人认出我是谁、猜出我在等的人是你;在以西格山,我跟达南的矿工一起找你,他们找到你的时候,我看见了你脸上的神色。如果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事,你认为我不会去做吗?”

“是的。”一片尖锐、敏感的沉默,两人都没有动。然后摩亘不慌不忙地拿起碧尔先前在火边素描的剑,振臂挥出一大道闪亮的半圆,然后狠狠地在石壁上砸出蓝色火花,剑发出深沉无瑕、如同钟鸣的抗议。他丢下剑,弯身抱住发痛的双手,苦涩地说:“比方说,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

几天后,摩亘终于不再把自己关在塔里,走进工匠工作的庭院。他手臂的伤几近痊愈,先前遗忘大半的力量也正逐渐恢复。他站在凌乱的积雪中,嗅闻铁匠打铁的炉火,静止的灰白天空下,世界似乎一片安然。听见达南叫他,他转过身,披裹着毛皮的山王轻轻把手放在他肩上。

“看到你身体好多了,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