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3/8页)

“摩亘!”卢德撑起身子下了床,身后掉下一堆书。他一手握着杯子,一手拿信,给摩亘一个拥抱。“一起来喝吧,我正在庆祝。你没穿袍子,让我差点认不出来。啊,我忘了,你现在是农夫。这是你来凯司纳的原因吗?把你的谷子、葡萄酒或什么的,送来这里?”

“是啤酒。我们酿不出好葡萄酒。”

“真不幸。”卢德眼眶泛红、眼神迷蒙,像只好奇的乌鸦一样盯着摩亘,“我听说你父母的事了,那些商人讲个不停。我听了好生气。”

“为什么?”

“因为这下子你就困在赫德了,变成一个农夫,满脑子只想着鸡蛋、猪、啤酒、天气,再也不会回来这里。我想念你。”

摩亘把肩上的包袱放到地上,藏在里面的王冠像个赃物。他轻声说:“我来是……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卢德突然放开摩亘,转身走开。“我不想听。”他倒了杯酒给摩亘,斟满自己的杯子,“我两天前拿到金袍了。”

“我知道。恭喜你。你这庆祝活动进行多久了?”

“不记得了。”他把杯子递给摩亘,酒溅洒在手指上,“我是麦颂之子,是卡勒、欧温、女巫玛蒂尔的后代。比我用更短时间拿到金袍的人,从古到今只有一个,结果那人回家乡种田去了。”

“卢德——”

“你是不是把学过的东西都忘了?以前你解谜就像敲开坚果一样容易,你应该成为御谜学士的。你还有个弟弟,大可以让他统治赫德。”

“卢德,你知道这不可能。”摩亘耐心地说,“你也知道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拿黑袍,我从来就没这个打算。我拿黑袍做什么?穿去剪树吗?”卢德凶巴巴地回话,那激动劲儿让摩亘吓了一跳。

“当然是去回答谜题啊!你有天分,又有那种慧眼!你说过想赢那个猜谜游戏,为什么说话不算话?结果你回家酿啤酒去了,让某个没名没姓、没头没脸的人赢走安恩最珍贵的两样宝物。”卢德把信揉成一团,紧捏在手里,像握着一颗心,“谁知道瑞德丽得嫁给什么样的人?像赫尔的雷司那样,脸用金子打的、心坏得比颗烂牙还不如的人吗?还是像奥牟的奚斯廷,软弱得像个小娃,老到要人搀扶才上得了床?如果她被迫嫁给那样的人,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或我父亲。不原谅他,是因为他当初立下这么一个誓;不原谅你,是因为你在这房间里答应了我一件事,却没做到。自从你离开这里,我就发誓,一定要赢匹芬那个游戏,把瑞德丽从父亲给她设定的命运里解放。但是我没有机会,我连个机会都没有!”

摩亘坐在卢德书桌旁的椅子上,说:“请你别吼了,听我说——”

“听你说什么?你连自己最最重视的那项规则都遵守不了!”卢德抛下信,猛然伸手揪住摩亘前额的发,往后扯,“你不是要回答未解的谜题吗?”

摩亘从他手中挣脱:“卢德!拜托你闭嘴听我说好吗?我已经够难对你开口了,你还像只喝醉的乌鸦呱呱乱叫。你认为瑞德丽介不介意住在农庄?我得确认这点。”

“别侮辱乌鸦,我有些祖先就是乌鸦。瑞德丽当然不能住在农庄,她是安恩三大地区第二美女,她不能去和猪群住在一起——”卢德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站在房间中央动也不动,影子也静止在石板地上,那黯淡沉重的眼神看得摩亘喉头发痒。卢德低声说:“你为什么这么问?”

摩亘弯腰,用微微颤抖的手指解开地上的包袱。他拿出王冠,中央镶嵌的那颗无色大宝石明亮地反映着满室的色彩,尤其卢德的金袍让宝石闪耀得有如烈日。流灿的光芒让卢德猛然倒抽一口气,然后大吼起来。

摩亘丢下王冠,把头埋在膝上,双手捂住耳朵。书桌上的玻璃杯应声破裂,一旁小几上的酒壶也碎了,酒液流淌在石板地上。一本巨大书册上的铁锁弹迸开来,房门砰然关上,发出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