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4/10页)

“我还以为她是对欧温有意思。”

养猪妇看起来很惊讶。“后来欧温不是盖了座塔困住她吗?你跟我说过的啊,何况他还有太太。”她手一挥,把烟斗里冒出的烟和那句话一并拂去,“我想不会是欧温。”

“就我所知,没有哪个国王娶过玛蒂尔,”瑞德丽语带讥嘲,“可是呢,她的血脉照样传进了王室家族。我们来想想,她是将近两百年前的人,当时有七位国王。我想我们可以扣掉费内,他只顾着打仗,连国土继承人都差点没时间生,更别说私生子了。我连他有没有养猪都不知道。”她突然想到,加了一句,“说不定你是玛蒂尔和某位国王的后代哦。”

养猪妇难得地嗤笑一声:“我是很怀疑哦。瞧瞧我这打赤脚的样子。玛蒂尔对养猪人和国王一样喜欢。”

“这倒是真的。”瑞德丽编好手中的草叶,收束起草梗,低头心不在焉地对着草网皱眉,“另外也有个可能,说不定欧温明白玛蒂尔不是他的敌人之后,就喜欢上她,不过这好像有点不太像话,因为伊泷的血脉会进入王室也是由于他。那件事已经够让欧温生气的了。”

“伊泷。”

“你知道那个故事吧。”

养猪妇摇摇头:“我听过这名字,但没人跟我讲过这个故事。”

“嗯。”瑞德丽往后靠着树干,斑驳的阳光洒落在她眼里。她脱掉鞋子,松开头发,一只搞不清楚状况的小蜘蛛正爬上一绺发丝,她不经意地拨开。“这是我学会的第一道谜题。欧温的国土继承人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某个奇怪的海中领主假扮成欧温的模样,上了他的床。九个月后,欧温的妻子生下伊泷,他的皮肤像水沫,眼睛像绿色的海藻。欧温勃然大怒,在海边建了一座塔,把这个大海的孩子关进去,下令永远不许他出来。伊泷十五岁那年,在某天夜里听见海中传来奇异的竖琴声,他实在太爱那琴声,太想探寻琴声的来处,竟赤手空拳扳断了窗上的铁条,跳进海里消失不见了。十年后欧温死了,让他几个儿子吃惊的是,国土统治力竟然传到了伊泷身上。伊泷受天性驱使回国,继承国土,却没有统治多久。等他结了婚,生下一个跟欧温一样务实、一样黑眼黑发的儿子后,就从欧温给他盖的那座囚塔上跳下,摔在岩石上死了。”她摸着那张编好的小网,拉平一角。“这是个悲哀的故事。”她眼里浮现出恍惚困惑的不解神色,仿佛几乎忆及某件事,但终究没能记起,“总之,我们家族里每一百年会出现一两个长得像伊泷的人,有时候也遗传一点他的野性,但他受到的那种痛苦的折磨再没发生过,因为有他那种天性的人再也不曾继承国土统治力。幸好。”

“这倒是真的。”养猪妇低头看手里的烟斗,烟斗在她听瑞德丽讲故事时熄了,她漫不经心地把它往树根上敲了敲。瑞德丽看着一头体型庞大的黑色母猪挨挨蹭蹭地穿过面前的空地走来,躺倒在树荫下喘气。

“迪斯快生了。”

养猪妇点点头说:“仔猪也会黑得跟锅底一样,因为爸爸是暗午。”

瑞德丽看见那头叫暗午的大公猪,它是贺迪斯努的后代,正在落叶堆中拱来拱去。“也许它会生下一头会说话的小猪。”

“也许吧。我一直这么希望,但我想它们血脉里的魔力已经消失了,生下来的小猪都不会说话。”

“我倒希望安恩能有几个生下来就不会说话的王公贵族。”

养猪妇的眉毛一扬,突然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哪样?”

她动了动,又害羞起来:“春季议会。这不干我的事啦,但我一开始就觉得,你骑了三天的马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想知道我们的亲戚关系。”

瑞德丽微笑道:“的确不是。我离家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