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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分之一英里后,无可名状的异味越来越浓烈,我们经过几个侧向洞口时仔细记住它们的位置。这里不像洞口那样能看见水汽,无疑是因为缺少构成温差所必须的较冷气流。气温上升得很快。我们见到一堆熟悉得令人心悸的物品,但不再为此吃惊。这些毛皮衣物和帐篷布出自雷克营地,我们没有停下查看织物被撕扯成的怪异形状。向前没走多远,侧向甬道的尺寸和数量都有明显的增加,得出的结论是现已来到较高丘陵底下犹如蜂窝的区域。无可名状的异味里又掺杂了一种几乎同样刺鼻的怪味——我们无从猜测其真正来源,只让人联想到腐烂的生物组织或未知的地下真菌。走到这里,隧洞陡然开阔,我们大吃一惊,因为壁雕里没有这样的变化——地面依然平整,但宽度和高度同时增加,变成一个看似天然形成的椭球形洞穴,长约七十五英尺,高约五十英尺,内壁上有数不清的侧向甬道伸向神秘莫测的黑暗。

尽管洞穴像是天然形成的,但借助两支手电筒的光线查看一番后,我们认为这是修建者凿通多个相邻蜂窝隔室的产物。洞穴的内壁颇为粗糙,拱顶结满了钟乳石,坚实的地面被仔细磨平,完全没有碎石、岩屑甚至灰尘,干净得异乎寻常。除了我们所在的这条通道,以这里为起点的所有宽阔廊道的地面都是如此,这一独特的情况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继无可名状的异味后出现的古怪恶臭在这里特别浓烈,以至于彻底掩盖了其他的气味。不仅是抛光得几乎闪闪发亮的地面,这个洞窟中有某种东西比先前遇到的所有离奇事物都更让我们感到难以形容的困惑和恐惧。

正前方的通道形状非常规则,里面有大量企鹅粪便,为我们从无数大小相同的洞口之中指出了正确的线路。话虽如此,我们依然决定,一旦地形变得更加复杂,就继续用碎纸标出路径,因为靠尘土痕迹指引方向的办法已经行不通了。我们重新踏上征程,用一支手电筒的光束扫过隧洞墙壁——这段通道的壁雕发生了极为激烈的变化,惊得我们立刻停下脚步。虽然早就觉察到古老者的雕刻艺术在开凿这条隧洞时已有巨大的衰落,也注意到身后通道墙壁上的花饰明显拙劣得多,但此刻在洞窟的更深处,竟出现了一种完全无法解释的突兀转变,这种转变不但与艺术质量有关,更与其根本性质有关,体现出的技艺衰退异常严重,甚至是灾难性的,先前见到的衰败速率不可能让我们为此做好心理准备。

新出现的衰败作品简陋而放肆,完全丧失了精致的细节。这些横向镶板下沉得特别深,大体轮廓沿袭了早期壁雕中稀疏分布的旋涡饰线,但浅浮雕的高度没有达到墙面。丹弗斯认为这是二次雕刻的结果,也就是抹去既有图案后的重绘。就其本质而言,这完全符合传统的装饰性壁雕,由粗糙的螺旋线和折角构成,大致遵循了古老者的五分法数学传统,但看起来却更像是在嘲讽戏仿而非纪念发扬传统。我们无法从脑海中赶走一个念头,那就是雕刻技法背后的美学感觉中似乎多了一种细微但彻底陌生的因素——按照丹弗斯的猜测,要为煞费苦心的二次雕刻负责的正是这种陌生因素。它很像我们到目前为止认识到的古老者艺术,但又有着令人不安的不同之处,总是让我联想起血统混杂的怪物,就像按罗马风格制作的丑恶的巴尔米拉雕刻。那些异类也在不久之前关注过这段壁雕,因为其中特征最明显的一幅壁雕前的地面上,有一节用完的手电筒电池。

我们不可能耗费宝贵的时间深入研究,因此只能在匆忙一瞥后继续前进,不过沿途频繁用光束照亮墙壁,想知道壁雕是否还有进一步的变化。这方面我们没有更多的发现,壁雕在一些地方分布得更加稀疏,那是因为隧洞两侧有大量地面平整过的侧向甬道入口。我们看见和听见的企鹅越来越少,但似乎能隐约听见一群企鹅在遥远的地下深处齐声鸣叫。后来出现的难以解释的臭味浓烈得可怕,我们几乎闻不到另外那种无可名状的气味了。前方冒出了肉眼可见的成团蒸汽,说明温差正越来越大,而我们离深渊海洋那不见天日的崖岸也越来越近。就在这时,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在前方的抛光地面上出现了某些障碍物——从形状看明显不是企鹅。确定那些物体完全静止后,我们点亮了第二支手电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