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神猪哥(第3/7页)

这句话把已经稍有平息的笑声又推上了一个新的高潮,顿时口哨拍掌叫好哄闹成灾,不明前因后果的阿米鲁彻底懵了——各位,这是你们视死如归的另类表现吗?如此大无畏的乐观主义精神,我是不是应该放下斧头先鞠三躬表示敬意呢?

这时候台子上一直站着的齐天大圣跳了下来,挤过人群,来到他的面前,这位爷也笑得不善,脸上的猴毛都掉了,露出眉毛眼睛来,半点不像猢狲。阿米鲁望了他一眼,察觉到这个人有一双隐约透出绿意的眼睛,极深彻明亮,拍拍他的肩膀,说:“兄弟,你上哪儿找的这把斧子撑造型啊,西门的张铁匠不是宣布要罢工三天,庆祝新一代门神公选么……”

他说到这里,突然声音渐渐低下来,那双一直含笑的眼睛变得严肃,他的手放在阿米鲁肩膀上,一瞬间变得泰山那么重,后者心里刚刚一惊,便听到对方低声说:“你是谁?”

阿米鲁振臂,想甩开对方。但手臂只象征性地弹了一下,肌肉即刻尖叫着传来酸痛感,放弃作为。

他对自己的力量向来很有自信,徒劳无功之后情绪便陷入些微恐慌。

那只手稳稳当当地放在他肩膀上,很大,手指很长,好多地方长了老茧,指甲还有点黑,磨得光秃秃的,估计平常干了不少粗活。

但那只手所带来的压迫感与控制感,绝不可能属于一个干粗活的普通小镇居民。阿米鲁根本动弹不得,连振臂的机会都不再有第二次。

大圣版门神重复了他的问题:“你是谁?”

声音不算响亮,只有阿米鲁听得到,而围在后面的镇上居民对两人的窃窃私语颇不耐烦,乃鼓噪起来:“干吗干吗?快一点啊,还有阎罗王造型没试呢。”

大家虽然玩得很欢乐,也没忘记自己有正事要办:“投完票还要回去喂猪呢……”“娃要睡觉了,搞快点搞快点。”“我家屋檐漏水,不修不行了”“上台上台,小四你相机还有电不?”

这些没心没肺的人完全没注意,正是这位不速之客将一面墙劈得七零八落的。第一,他们真的蛮迟钝;第二,过去若干年以来,镇民活动中心老是会在坏天气里上演楼脆脆的戏码,大家第二天就例行谴责一下镇务委员会克扣预算建豆腐渣工程,基本上对此已经习惯了。

大圣门神回身向大家笑脸相迎,打躬作揖:“我表弟我表弟,我出去和他说几句话。” 

随手一推,一把将阿米鲁推了出去,后者毫无招架之力,犹如被老鹰抓住的一条毛毛虫,他心中飞速膨胀起来的惊恐快要突破极限——为什么这个不起眼的小镇里,突然冒出如此莫名其妙的利害人物?难道是大圣真的下凡?下凡当门神?

他们到了外面,大圣门神的眼光立刻投向不远处的民居,眉头皱起。他望了一眼屋内闹闹哄哄的人,大风大雨形成普通人视线难以穿透的屏障,即使墙壁倒塌,他们暂时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家园已然全数被毁。但短暂的美满终将结束,阿米鲁在身不由己的挫败里,还是忍不住咂摸心中残余一丝欢乐——人们看到痛失所有,必会展露深深的震惊与悲痛。

这小心思落在了大圣门神的眼里,变成了绝不可能实现的海市蜃楼。

因为人家说:“我不管你是谁,限你在一小时之内,把所有的房子一模一样补好,要是你补不好,我就把你的骨头拆出来,每一户人家分一根作为支架。”

他一边说,一边摸着自己脸上被雨一冲,快要掉光光的猴子毛,表情轻松,眼神柔和。但阿米鲁听完他讲的话,忽然间打起了剧烈的摆子,脊背上灼热感缓缓爬升,一直到达后脑勺,他几乎能够确认那儿的皮肤正变得和小烤乳猪一样松脆,片下来加点椒盐就能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