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神猪哥(第2/7页)

显然全当归镇的人都正在出席某个喜庆聚会,心花怒放,情绪高涨。

阿米鲁禁不住闭上眼,搜寻回忆中那些在狂欢的顶峰突然被死神抓住脚踝,于是突然降落到伤痛冰谷的扭曲面孔。

那真是绝妙的食材,一旦尝过,毕生难忘。

前面做那么多无用功的些微懊恼都抛到脑后,反正狂热的杀戮快感很快就要大规模来临。他振作精神,大步走上前去,推开门。

他对劈房子已经失去兴趣了。

斧子在手中霍霍跳动,和他膨胀的心灵一同,在渴望新鲜火热的血肉。

不出所料。

镇民活动中心灯火辉煌,每一平方寸上都挤满了人。初生婴儿和坐月子的新妈妈颇有几个,三姑六婆五叔八太公更是统统到齐,连平时的主要活动项目是躺在床上骂儿媳妇的人——瑞老太太,也被担架担到了现场,仗着自己年高体弱,还占了一个宽敞的位置。

全体镇民密密匝匝围成一个圈,中间有一个用几张椅子临时搭起来的台子,上面宽窄只容一人,现在也就只站着一个人,正尽心尽力地摆出各种姿势,供下面的群众评头论足。

说那是个人,其实是猜的,从外表上看,分明是一只猴子,而且这只猴子来头不小,乃是堂堂齐天大圣。只见他装束实在整齐,凤翅紫金冠,锁子黄金甲,藕丝步云履,镇海金箍棒,脸上贴毛,嘴上涂丹。化妆的兄弟不知哪里学成归来,十分在意原形复现,连喉下的嗉袋,都一模一样捏了一个。

台下看得高兴,光看还不过瘾,七嘴八舌都在提要求,一会儿要金猴上树,一会要猕猴偷桃,每摆一个造型还得定住,给大家各个方位仔细研究。有一位白白胖胖的小伙子,大概是被委派当摄影师的,抓紧时间“咔嚓咔嚓”拍照,有时候还嫌人家不对光,在人群中蹦起蹦起叫转头转头……

阿米鲁在门外看得一头雾水,怎么也想不到这是当归镇的居民在进行门神造型的全民公投预备,他只觉得自己在外面搞那么大场面出来,这些人却一点反应没有,光顾看猴戏,实在让他很没有面子。

所以他来了一个下马威:劈开了离他最近的那一面墙。

这次用的手法比较精细缓慢,因此那面墙的坍塌姿态,活生生演绎出一种凄美的感觉。

艺术感觉特别到位的作品,原始震撼力难免就会差一点,在这儿就具体表现在闹出的动静不够大。

场子里刚好有两拨人执于各自品味殊异,辩论不能解决争端,直接就打了起来。其他人分为两群,各自为自己支持的选手做啦啦队,喊“捶他”的声音惊天动地,不要说倒一面墙,就是四面全倒,只要两根柱子还撑着顶,就先打完再说。

幸好老天爷帮了大忙。

墙倒了,风自然就吹了进来,活动中心上空那几个光秃秃的灯泡顷刻之间被吹得荡上了天花板,大部分都杀身成仁,“哗啦啦”碎一地的玻璃渣子。

被碎玻璃扎了的人鬼哭狼嚎,大家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几百号人都齐齐往门口望去,嘴巴张成了O型。

阿米鲁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曝光率和注意力,乃扬眉吐气,挺直了脊梁。更刻意渲染恐怖气氛一般,徐徐举起手中利斧,锋芒闪亮,在昏暗摇荡的灯光中择人欲噬。

今夜久违的静沁笼罩了镇民活动中心,只留下天地之间风雨的呜咽。

多么绝佳的背景音,阿米鲁暗中感叹,幻想着随之而来的死亡哀哭。

他的目光盯上了离自己最近的两个美貌少妇,其中一个怀中还抱着两三岁大的奶娃娃,一边津津有味吃手指,一边津津有味看着阿米鲁。

拿她们作为杀人曲的过门,就这么决定了。

斧头正要劈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平地一声雷!不是真的雷,是从人群最远处掀起来一阵抓狂般的笑浪,几乎当场把阿米鲁掀翻在地。他举着斧子,茫然地看着面前几百个长得老实巴交的镇民,个个都伸手指着他,正不约而同放声狂笑,有些身体状态比较羸弱的,简直好像马上就要背过气去一样,笑得涕泪纵横。捧腹的、打滚的、跳脚的、叉腰的,形形色色,不一而足,唯一的相似点是,大家都乐得要命,乐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不歇气笑了差不多有十分钟,终于有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喊了声:“就你那样,还来竞争门神,明年选屠夫代言人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