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6/7页)

“她一动不动,任他刻划……接着,她拿起匕首,也在他脸上刻出印痕。”
“这从此改变了他们俩。”他轻声说。
“你能看出其中的虚伪。他迅速攀升至如此高位,的确是个不同寻常的小伙,但他依旧是个粗鄙的人,遵循着粗鄙的法则。他告诉她说,刻下这些疤痕是为了爱,因为他不信别的男人能够抵挡她的魅力。他相信自己的话,这我并不怀疑。但无论他相信与否,那是个谎言。他就像用撒尿来标示领地的狗,告诉别人,他的疆域由此而始。然而她却回过头来给他刻上印记。”
铎尔再次对我微微一笑。“这是意料之外的情况。财产不会给主人做标记。他在她脸上刻划时,她没有反抗,她对他的话持信任态度。鲜血与疼痛,撕裂的皮肤与肌肉,凝结的血块与疤痕,这些都是为了爱,因此她也要回报他。
“她假定爱饰的作用确实如他所述,并以此为出发点,改变了他们,赋予他们更多内涵。同时,她也改变了自己的情人,不仅在他脸上留下伤口,也给他的文化背景带来一道疤痕。此后,他们互相安慰,互相扶持。他们在忽然显得纯真的伤疤中找到了力量与依靠。
“我不知道第一次他是如何反应的。但那晚过后,她不再是他的情妇,而是与他平起平坐。那一晚,他们抛弃了原有的姓名,成为‘疤脸情侣’。于是嘉水区就有了两个首领——这两人的统治比一个人时更加坚决明确。从此,对他们俩来说,一切都成为可能。那天晚上,她教会了他如何重写规则,如何不断探求。她把他给同化了。她渴望转变。
“至今仍是如此。这我比许多人都清楚:我刚到来时,她对我和我的研究工作充满热心。”他沉吟道,“新人们带来零零总总的知识,她将这些信息搜集起来……加以利用,那种动力与热忱,你无论如何都难以抵挡。
“他们俩每天都要重新确认目标。新的爱饰不断出现,他们的脸和身体成了爱的地图。这幅地图始终在变化,随着岁月的流逝,其规律也越来越明白。每次都是以一换一:疤痕代表着尊重与平等。”
我保持沉默——长久的沉默——但铎尔的独白已经结来,他在等我回应。
“当时你不在场吗?”我最后问道。
“我是后来才加入的。”他说。
“被劫持的?”我震惊地说,但他摇摇头。
“我是自愿来这里的,”他说,“十年多之前,我找到了舰队城。”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缓缓地说。
他略微耸了耸肩。“这很重要。”他说。“这很重要,你得明白。我注意到了——你害怕那些疤痕。你应该了解它们的含义,应该了解统领我们的是何许人,了解他们的动机与热情,了解他们的动力和决心。正是这些疤痕,”他说道,“给嘉水区以力量。”
接着,他略一颔首,唐突地离我而去。我等待了片刻,但他没有再出现。
我感到深深的不安。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何要找我谈话。是女首领派他来的吗?是她指示他来告诉我这段历史,还是他本身另有企图?
他自己相信跟我讲的这些事吗
他告诉我说,那些疤痕给了嘉水区力量,但我不禁感到疑惑,他难道对另一种可能视而不见?他难道没有注意?嘉水区、舰队城乃至整个海洋里最有权力的三个人都是外来者,并非出生于舰队城范围之内,这是巧合吗?他们逐渐受到这座城市的认可,并成为其代理人。舰队城充其量不过是一座由五花八门的废旧船只组成的城市——尽管也是巴斯-莱格历史上最独特的城市——但这三人不受其限制,他们的目光投得更远,不局限于小打小闹的抢掠和狭隘的自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