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4/7页)

我将保留这枚戒指。等到我们期待中的船长看过信件与项链,我就会把它们放进盒子的衬垫里,扣上锁,封入皮袋,并将戒指的印记刻到灼热的封蜡上。这样一来,船长知道盒子里是什么,知道我们没有骗他,但如果要让收件人确信,并给予他报酬,就不能对里面的物品动手脚。
(必须承认,每当我想到这一连串过程,便会感到气馁。这似乎太勉强了。我一边写,一边叹气。我不想再为这些事伤脑筋。)
项链将穿越重洋。与戒指不同,它只是一条普通的细铁链,粗糙简单,设计毫无美感,一端系着一块小金属牌,上面刻有一串数字,一个徽标(弯月下的两只猫头鹰),以及若干字符:赛拉斯·费内克探员。
它代表了我的身份,赛拉斯在信中告诉我。它可以从根本上证明信的真实性,也表明我已无法回到新科罗布森,这是我的告别辞。
再稍后。天色渐暗。
我很不安。
乌瑟·铎尔来找我谈话
当时我从厕所出来,刚走到楼上的卧舱区域。我正心不在焉地琢磨着,所有人的大小便都从天空抛落,未免有点儿好笑。
我听到走廊前方有窸窣声,其中一扇门中透出光亮。我朝门内望去。
疤脸首领正在换衣服。我屏住了呼吸。
她的背部跟脸上一样布满纵横交错的疤痕。大部分似乎是旧伤,呈灰白色。但也有个别黑紫色的。这些伤痕沿着后背一直延伸到臀部。她就像被打上印记的动物。
我忍不住发出惊呼。
疤脸首领听见后,从容地转过身。我看到她的乳房和胸口也跟后背一样伤痕累累。她一边看着我,一边穿上衬衫,布满繁复疤痕的脸上毫无表情。
我结结巴巴地说了声抱歉,赶紧转身朝楼梯走去。但我惊恐地看见乌瑟·铎尔从同一间屋子里走出来,他注视着我,手扶在那柄可怕的剑上。
这封信在我口袋里就像着了火。这是反叛嘉水区的罪证,足以让我和赛拉斯被处以极刑——继而给新科罗布森带来毁灭。我非常害怕。
我假装没看见铎尔,径直走下楼梯,来到主舱,在一扇窗边落座,发狂似的注视着云层。我希望铎尔别来找麻烦。
但没有用,他向我走来。
我感觉到他站在桌边,我等了很久,希望他完成威胁之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但他没有走。最后,我不得不勉强地转头望向他。
他沉默地看着我。尽管我脸上不露声色,心中却越来越焦虑。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话。我都忘了他的嗓音有多优美。
“那叫作爱饰。”他说。
“那些伤疤叫作爱饰。”他指向我对面的坐位,点了点头,“我可以坐吗?”
我能怎么说?面对疤脸情侣的得力助手,面对他们的保镖与杀手,面对舰队城最危险的人物,我能说,不,我想独处?我抿起嘴,礼貌地耸耸肩:你要坐哪里我无权干涉,先生。
他将扣拢的双手按到桌子上。他讲起话来优雅从容,我没有打断他,没有走开,也没有以兴致阑珊的表情阻止他继续发言。当然,一部分原因是由于我担心自己的安全与性命——我的心脏跳得飞快。
但也因为他的演说:他的话就像是从书本里念出来似的,每一句都精心构造,好比诗人的怍品。这是我从没听到过的。他凝视着我,眼睛仿佛一眨也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