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2/5页)

她责备自己眼巴巴等了赛拉斯这么久。她不知道他的情况,担心他回不来,孤独的感觉很快就让她难以忍受。她意识到自己竟变得如此脆弱,她在自己周围筑起一道高墙。我就像个小孩一样傻乎乎地等着,她恼怒地想。

护卫团每天都来找她,带她去见疤脸情侣、丁丁那布伦以及“海狸号”的猎人们。与会的还有另一些人员,不知在召唤中扮演何种角色。她的翻译遭到审核与挑剔:她必须面对一个懂古柯泰语的人,不过此人并不如她那么精通。他会询问一些微妙的细节:这一段为何选择此种时态?这个词为何如此诠释?其态度咄咄逼人,每次将他驳倒,她都有一丝小小的快意。

“还有这一页,”他厉声说道,“为什么把这个词译成‘愿意’。它的意思恰恰相反!”这就是他们典型的对话方式。

“因为语气和时态,”她不动声色地答道,“整个分句是反讽持续态。”她险些再补充说,误判为过去完成式是一种常见的错误,但她忍住了。

贝莉丝不明白如此盘问不休为了哪般。她感觉就像被吸干了水分。她对自己的表现感到骄傲,不过依然小心谨慎。对于召唤计划和那座岛屿,她热情高涨,然后又赶紧制止自己,仿佛心中有一股渐渐增长的欲望,正与被迫入伙而产生的乖戾怨气相抗衡。

但至今仍没人叫她一起登岛,而那是她整个计划的关键所在。她琢磨着是否哪里出了差错,而且赛拉斯也不见踪影。她平静地告诉自己,也许该制订一个新方案。她决定,若是原计划行不通,假如他们将她留下,带上另一名翻译,那她就说出真相。她要替新科罗布森求情,告诉他们格林迪洛的攻击计划,他们获悉后,没准会帮她送出消息。

但她记起乌瑟·铎尔杀死米佐维奇船长之前说的话,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的恐惧。我所代表的势力,根本不在乎新科罗布森,他当时说。根本不在乎。

她经由嘉水区外围的驳船“偏准心号”穿过威士忌桥,来到宽阔的快帆船“达流契庇佑号”上。

她觉得谢德勒区的街道似乎比嘉水区来得萧瑟与简陋。建筑的装饰较为朴素,甚至根本毫无装饰。木块总是被擦洗得干干净净,排列成单调重复的图案。盛观大道是一条商业街,与嘉水区和钟屋岭区相邻,路上到处是推车、牲畜和来访的购物者——虫首旅、人类等——与占据谢德勒区一半人口的血痂勇士挤在一起。

即使皿痂族没有披甲,她现在也能辨认出来,他们严肃的面容和苍白的肤色显得与众不同。她经过一座神庙,警卫们披覆着血甲,庙里的血号角并没有吹响。再往前是草药铺,温暖的空气中,一束束晒干的止血草散发出浓烈的气味。

一包包独特的黄色活血草被倒进沸水中,煮成抗凝血茶。她看到一群男女正从一口大锅里舀出来喝。这是为了防止突发性全身凝血:血痂族体内的血液很容易一下子全部凝固,令发病者在短时间内痛苦地死去,变成一尊扭曲的雕像。

在一栋仓库跟前,贝莉丝站立于轮辙之间,她避开一匹拉车的混血小矮马,来到一座晃晃悠悠的桥上,这座桥通往城中较为僻静的区域。贝莉丝静立于两船之间,望向水面。她能看到一艘粗重笨拙的海蛟船,一艘外壳呈弧状弯曲的平底船,以及一艘宽阔的明轮船。远处还有更多船只,每一艘都镶嵌在由桥梁构成的罗网之间,通过微微下垂的索道互相连接。

过道上的行人川流不息,贝莉丝感到很孤单。

雕塑花园位于一艘两百尺长的炮舰上,占据着它的前半部分。火炮早已卸除;烟囱与桅杆也已倒塌。

一小片由咖啡店和酒馆构成的商业区自然而然地渗透进花园里,就像沙滩在向海洋中延伸。贝莉丝沿着木头和碎石小径朝花园中柔软的泥地走去,她能感觉到脚下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