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4/4页)

但布鲁寇勒一直都明白其中的关键。他不怕敏族,他们就必须怕他。而他发现,确保这一点其实很容易。

而此刻,他厌倦了阴谋。当他迫切需要合作与帮助时,眼前却只有这群饭桶官僚。恐惧的效力过于强大,他们难以克服。圆屋区议会害怕与他合作。他的每个姿势,每次以舌舔牙,每次呼吸吐纳,每次缓缓地捏拳,都提醒着他们,他是何种身份。

也许这毫无意义,他恼怒地想。他们帮得上什么忙?他不能告诉他们地疤。他们会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对此,他无言以对,于是他们将不再信任他。而他若是试图解释铎尔的事,他们便会视他为叛徒,竟与嘉水区的得力助手交换秘密。于是他们还是难以信任他。

乌瑟,他缓缓地思索,你这头聪明狡猾的猪。

坐在这一屋子理论上的盟友中间,他却觉得与铎尔的距离要近得多,与他有更多共通之处。他无法摆脱一种感觉,仿佛他们俩才是同谋——这完全不合情理。

布鲁寇勒坐听着议员们武断而混乱的推理,他们惧怕改变,担忧权力的平衡。他默默忍耐着。他们的发言荒谬而毫无价值,偏离了问题的实质。有人争论疤脸情侣的县体罪名,也有人提议在嘉水区首领的鼻子底下向他们的官员发出呼吁——软弱无力,不切实际,且缺乏系统性的点子。

讨论中,圆桌边有人提起西蒙·芬奇的名字。没人知道他是谁,但在反对召唤的少数派中间,他的名字被提及的频率越来越高。布鲁寇勒等待着,渴望听到实质性的意见。但关于他的讨论很快便逐渐歇止,仿佛消散于无形的空气中。他等了又等,但没人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

他能感觉到太阳在世界的另一侧运动。将近黎明前一小时,他放弃了克制。

“真他妈该死。”他用那仿佛来自坟墓的低语声咆哮道。议员们立即安静下来,惊恐万分。他站起身,张开双臂。“我听了这么久,”他嘶嘶地说道,“你们满嘴尽是废话,慌不择言,没有一点儿新意,简直无能透顶。”他的语调仿佛恶狠狠的诅咒。“你们这群没用的窝囊废,滚出我的船去。”

片刻的沉默之后,议员们纷纷站起身,他们想要保持最后一丝尊严,却力不从心。其中有一人——沃德金,她是较为优秀的议员之一,布鲁寇勒对这女人尚存有少许尊重——张开嘴,似要提出抗议。她的脸色煞白,但立场坚定。

布鲁寇勒双臂弯曲,高举过头,仿佛一对翅膀,同时张口吐舌,尖利的毒牙做咬啮状,双手摆出兽爪的模样。

沃德金的嘴立即合上了,她跟随同僚们走向门口,脸上充满愤怒与恐惧。

众人离开之后,只剩布鲁寇勒一人,他重新坐回椅子里。快逃回家去吧,你们这群该死的废物,他心想。回想起最后一刻自己荒诞的表演,他突然咧开嘴,瘆人地一笑。老天,他苦涩地思忖,他们大概以为我会变成蝙蝠。

想到他们的恐惧,他突然记起,作为异死族,只有另一个地方他曾经公开居住过。他打了个冷战。只有在那里,敏族与血族之间的恐惧才会失去效力,他的统治方式无法适用。

感谢众血主,感谢忏罪者,感谢盐火诸神,我无需再返回该处。在那里,他没有必要作任何掩饰,也不可能有任何错觉,敏族、亡灵族和异死族的真实本质全都坦露无遗。

这就是乌瑟·铎尔的家乡。它位于群山之间。他记得,就连阴冷的山岭和无情的碎石都比铎尔那座可怕的城市要仁慈得多。

 
  1. 布鲁寇勒家乡对生者的有一种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