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第2/4页)

据特欧梅涅斯所说,利比亚的大流沙地带[18]附近就是赫斯珀里得斯圣园[19]和埃利克托农的池塘,那里生长着杨树,琥珀会从杨树的高处落进池塘中。赫斯珀里得斯姊妹会将落下的琥珀收集起来。克特西亚斯则说,印度有一条修泼巴罗斯河,河的名字意为“带来一切幸福之物”。此河自北而来,注入东边的海中,在其入海口附近有一座树林茂盛的山,山上的树可产琥珀。这树名叫普西达科雷斯,意为惬意的甜味。米特里达梯的说法则是,在卡曼尼亚[20](波斯南部地区)的海岸有一座岛名叫瑟利塔,岛上生有一种杉树,会有琥珀从这杉树流淌到岩石上。据色诺克拉底所述,琥珀在意大利,除了琥珀这个名字之外,还有另一个名字叫作提乌姆。斯基泰人[21]还将琥珀称作撒库里乌姆,因为斯基提亚也是产琥珀的。在努米底亚[22]还有水底的泥里产琥珀的说法。

不过,悲剧诗人索福克勒斯[23]的说法要比前面所有的都稀奇。联想到他笔下悲剧中所透露的严肃认真、他高雅的行为和名声以及雅典贵族阶级的出身,他这回讲述的故事就更令人觉得不可思议了。根据他的说法,在印度的冥府哀叹麦莱亚戈之死的姐妹们化作了珍珠鸡,这些珍珠鸡所滴落的泪珠就形成了琥珀。大概没人能想到,索福克勒斯竟然对这种事情信以为真,又或是企图让他人相信这件事。鸟儿每年哭泣,泪水积少成多,而且麦莱亚戈的逝去之地是在雅典,这些鸟儿竟然从希腊飞到印度去哀叹,得是多么纯朴如孩童般的人才会相信这种蠢事啊?说到底这样的人真的存在吗?原来如此,诗人也同样会诉说许多令人难以置信的故事,一定是这样的。但如果是每天都会流通入国、被广泛传播、绝对不能出纰漏的一种物质出了问题,可不能像这样一本正经地愚弄大众、厚着脸皮胡说八道吧。

这次引用的篇幅非常长,第二章到这里就㐀束了。直接照搬的话,一个段落就会过长,我便擅自划分了几段。普林尼的原文里是没有分段的,这里先打个招呼。

针对杨树的泪和鸟儿的泪化作琥珀这些希腊神话中变身的说法,普林尼自始至终都在否定,认为是一派胡言。在我们的视角看来,这些总归都是神话,也没有必要跳起来一个个否定。不过普林尼所指出的希腊作家们在地理学上的无知,放在今天也令人目瞪口呆。罗讷河流经瑞士和法国,在经过阿维尼翁[24]之后注入地中海。波河则流经意大利北部,注入亚得里亚海,将这两者弄混也是太过无知了。不过罗德岛的阿波罗尼俄斯和希罗多德也写过,人们自古便认为波河、莱茵河(雷诺斯河)、罗讷河(罗得诺斯河)的源头是同一个。大概到了普林尼所在的时代,人们终于对欧洲地理学有了更高的认知。

第三段提到的“叫作梅托尼斯的河流入海口”,据推测大概是在波罗的海沿岸地区。阿巴耳斯岛的位置可能是在斯堪的纳维亚的某处,具体完全弄不清,不过塔西佗[25]在《日耳曼尼亚志》中也写过波罗的海沿岸的日耳曼人会在海岸采集琥珀,因不知其价值而将其贱卖之事。

第四段中出现的哈尔帕库斯,在希腊语中是“吸引物”的意思。琥珀被摩擦后容易带电,具有吸引质轻之物的性质,这应是众所周知的吧。原本因太阳(埃利克托尔)而获别称的琥珀(埃利克托农)不知不觉成了电力的词源,也是出于这个缘故。

索福克勒斯所说的变身的神话受到了普林尼的强烈攻击,不过古代人将琥珀的原料树脂比作植物和鸟儿的泪,这诗一般的想象力倒是令我十分感慨。看到那有机的块状物,我也会想,琥珀真不是植物的泪吗?其实普林尼对此也是心中有数的,接下来我摘取了《博物志》第三十七卷第三章的开头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