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

我想在下文中原封不动地将《博物志》第三十七卷第二章关于琥珀的内容引用过来,虽然有些长。文中可能会出现大量从未听说过的希腊著述家的名字,不过没什么,读者们无须在意这些。不过倘若读者能在阅读过程中注意些琐碎细节并乐在其中,我倒也会感到满足。若是本身对细节不感兴趣,读起普林尼来也就不会觉得有趣或奇怪了。普林尼自己也在这篇文章的开头写得很清楚了,诸位请看:

希腊人有多喜欢说些无聊的事,我这便清楚道来,希望读者不要觉得枯燥无趣。了解这些事情,对我们而言也是重要的经验。当然,也没必要对希腊人所说的一切都表示赞赏。法厄同[1]受雷击而死时,其姐妹哀叹不已,最终变成了杨树,她们每年流的泪都会化作埃利达努斯河畔的琥珀。埃利达努斯河便是我们所说的波河[2]。此外,琥珀之所以在希腊语中称为埃利克托农,是因为太阳在希腊语中叫作埃利克托尔。这正是埃斯库罗斯[3]、菲洛克西诺斯、欧里庇得斯[4]、尼堪多德、萨堤尔等希腊诗人所讲述的。不过意大利有证据证明,这些都是荒唐胡话。希腊作家当中也有一些小心谨慎的人说过,亚得里亚海[5]上有一片群岛叫作埃利克托利德斯群岛(意为琥珀之岛),波河会将琥珀运送到那里。然而,亚得里亚海上并没有岛屿叫那个名字,换言之,波河流入的海域中并没有那些岛屿。

依照埃斯库罗斯的说法,埃利达努斯河位于伊比利亚半岛,即西班牙,又称罗讷河。欧里庇得斯和阿波罗尼奥斯则表示,罗讷河与波河在亚得里亚海岸共享同一个入海口。这些人在地理上是如此无知,大概说他们对琥珀毫不了解也并非不讲理吧。有一些更谨慎却同样弄错了的作家称,亚得里亚湾的深处有一些难以靠近的岩礁,天狼星升起时,生长在岩礁上的树上便会流出胶质的琥珀。泰奥弗拉斯托斯说,利古里亚[6]地区的土壤中能采到琥珀。喀列斯则说,法厄同的逝去之地、埃塞俄比亚的阿蒙岛上有神殿和神谕,埃利克托农(琥珀)就是在那里形成的。菲勒蒙[7]则表示,琥珀是一种矿物,可在斯基提亚[8]的两处地方采到,一处产的琥珀白如蜡,叫作埃利克托农,另一处产的琥珀呈赤褐色,名为斯阿利特尔尼库姆。德摩斯特拉斯将琥珀称作琉科利姆[9],称其生自猞猁的尿,若是雄性猞猁的尿,琥珀红似火,若是雌性猞猁的尿,琥珀则呈白色,且无光泽。他还说,琥珀又名朗格利姆,意大利有一种动物名叫朗格璐斯。泽诺忒弥斯则将这种动物唤作兰杰斯,并称兰杰斯栖息在波河岸边。

斯蒂涅斯说,利古里亚地区有产琥珀的树,这树被称为林克斯。梅特罗多洛也持相同意见。苏达科斯则相信,名为埃利克托利德斯的石头会被海冲到不列塔尼亚[10]。而皮西亚斯[11]的意见称,日耳曼尼亚[12]的哥特人[13]居住在距离一个叫作梅托尼斯的河流入海口约六千斯塔迪昂[14]的地方,从那里出发,坐一天船可抵达阿巴耳斯岛。春天,海浪会将琥珀带到这座岛上,但这琥珀是类似海洋粪便之物。当地居民将其当作薪柴使用,或是卖给近邻的条顿人[15]。蒂迈欧也赞同皮西亚斯的这个意见,但他将那座岛称为巴吉利亚岛。

按照菲勒蒙的说法,埃利克托农没有耀眼的光泽。尼基亚斯则欲从太阳光的排泄物的角度来解释这个现象。他说,日落时分,太阳光比平常更强有力地落在大地上时,会留下一种脂质渗出物,海浪会将这渗出物冲到日耳曼尼亚的海岸上。据说埃及好像也产一种叫作萨卡尔的琥珀,印度也有琥珀,深受印度人喜爱,被当作香料使用。而在叙利亚,琥珀则被女人们当作纺锤顶端的棒子使用。琥珀被称为哈尔帕库斯,也是因其总会将树叶、麦秸或衣服的碎片吸引到附近的缘故。根据泰奥弗拉斯托斯的意见,大洋满潮时会将琥珀冲刷到比利牛斯的台地。最近写了一本相关书籍的当代作家色诺克拉底也采用了这个观点。据阿撒尔巴斯所述,大西洋附近有一个柯菲希斯湖,被毛里人[16]称为埃利克托农,当湖水被太阳烤热,浮在湖面的琥珀就会被喷出湖外。穆纳塞亚斯说西锡安[17]是非洲某地区,克拉蒂河是流向大西洋的河,河上游的湖里有鸟栖息,他将这些鸟叫作麦莱亚戈利斯或是佩内洛普。这湖也有琥珀产出,其形成过程与柯菲希斯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