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7/9页)

舞蛇再次醒来时是午夜时分。火堆里的火已经熄灭,整个营地一片漆黑。舞蛇躺着不动,等着听见那个疯子试图逃跑的声响。

梅莉莎在睡梦中叫出了声。舞蛇靠向她,在黑暗中摸索着,然后碰到她的肩膀。她坐到她身旁,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和脸。

“没事了,梅莉莎,”舞蛇轻声说,“醒醒,你只是在做噩梦。”

过了一会儿,梅莉莎猝然坐直身子。“怎么”

“是我,舞蛇。你刚刚在做噩梦。”

梅莉莎的声音在发抖。“我以为我又回到山腰镇了。”她说,“我以为罗斯……”

舞蛇拥着她,仍在轻抚着她柔软卷曲的头发。“不要怕,你不用再回去了。”

她感觉到梅莉莎在点头。

“你希望我待在你身边吗?”舞蛇问,“还是这样又会使你做噩梦?”

梅莉莎迟疑着。“请你待在我身边。”她悄声地说。

舞蛇躺了下来,将毯子在她们身上盖好。夜晚气温寒冷,但是舞蛇还是很高兴她们离开了沙漠,回到一个白天的热气不会固执留在土地里的地方。梅莉莎蜷身靠着她。

四周一片阒黑,但是舞蛇仍可以从梅莉莎的气息判断,她又再次进入梦乡了。也许她根本没有真正醒来过。舞蛇好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再入睡。她听得见在潺潺的流水声中,那个疯子含混的呼吸声像在打鼾,她还感觉到旋风和松鼠在夜间变换姿势时,马蹄踏在硬邦邦的土地上产生的振动。

在她肩膀和臀部下方的地上,杂草稀疏;而在她上方,没有一颗星斗,也没有一丝银白月色穿透夜空。

那个疯子大声地发着牢骚,远比他这个晚上之前的喧哗声音还大。

“让我起来,放开我。你是要对我严刑拷打吗?我想小便。我口渴了。”

舞蛇掀开毯子,坐起身。她本想让他先喝点水,但是觉得一大清早就在梦境中被吵醒,实在太不值得了。她起身,伸伸懒腰,打着呵欠,然后朝着梅莉莎招手,她正站在旋风和松鼠中间,而它们正轻咬着她,想要吃顿早饭。梅莉莎笑着,也跟她挥挥手。

那个疯子拉扯着绳子:“喂?你到底要不要让我起来?”

“再过一分钟。”她使用完先前她们在草丛内挖掘的临时厕所,就走到小溪边,将水往脸上泼。她想洗个澡,但是那条小溪的水量没有那么丰沛,而且她也不想让那个疯子等太久。她回到营地,解开他手腕上的皮绳。他坐起身,搓揉着双手,一面还喃喃抱怨着,然后起身离开。

“我不想侵犯你的隐私,”舞蛇说,“但是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他大声胡乱地咆哮,别人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他并没有让草木天然的帷幕完全遮住他。他拖着步伐回到舞蛇身边,蹲下来一把抓过水袋。他饥渴地喝着水,然后用袖子擦干嘴巴,一面用饥肠辘辘的眼光东张西望。

“有早餐吗?”

“我以为你打算要去死。”

他哼了一声。

“每个待在我营地的人必须工作才有饭吃。”舞蛇说,“你可以说说你想做什么。”

那个男子看着地面,叹了口气。他黝黑浓密的眉毛遮住了他苍白的眼神。

“好吧。”他说。他盘坐地上,手臂搁在膝盖上,双手垂放。他的手指在发抖。

舞蛇等待着,他却不再说话。

过去几年里,有两个医生失踪了。想到他们的乳名,舞蛇仍然会想起他们,她总以那些乳名来称呼他们,一直到他们的试炼期到了,他们必须离开。她和菲利并没有很熟稔,但珍娜却是她最亲爱的姐姐,是三个她最亲近的人之一。她仍然能感觉到在珍娜试炼期那年的冬天与春天她心中的震惊,日子一天天过去,村庄里的人渐渐明白她不会再回来。他们从来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时当一个医生死了,信差会把坏消息带回医生之域,有几次甚至还把毒蛇送回来。但是医生们从没有得到任何珍娜的消息。也许这个比舞蛇早先一步坐下的疯子,已在一处幽暗的山谷里袭击她,将她杀死,然后抢走梦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