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小站(第5/14页)

四月初的一天,她的丈夫和小叔子出门伐木,让她准备他们要带的午饭。临出门的时候,饭还没做好,所以她说一会儿把饭送到林子里去。然后,她烤了一些燕麦蛋糕,带了点儿咸鱼,跟着他们的足迹找到了干活的地方。但丈夫打开午饭的时候却十分生气,因为她打包打得不太好,咸鱼的油已经把蛋糕泡得乱七八糟了,让人难以下咽。他很失望,生气地说等有空的时候要好好揍她一顿。然后,他就背对着她坐在一根木头上,而她捡起一块石头朝他砸了过去。丈夫正好被砸到了脑袋,不省人事,当场死掉了。她和小叔子把遗体拖回了木屋。正好来了一场暴风雪将他们困在那里,小叔子说既然她不是故意的,真相就别告诉别人了。她同意了。他们埋葬了遗体—故事从这里又和您的一致了—这本来可以算是结局了,但她越来越焦虑,觉得自己是故意杀死丈夫的。要是当时没砸死他的话,换来的将会是更狠的毒打,她说,她干吗要冒这个险呢?最后,她决定来自首,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她递给我一绺沾了血凝结后的干硬头发。

这是她的说法,刚开始我并不相信。以她的力气,不可能搬起并扔过去一块足以砸死一个壮小伙的石头。当我质疑这一点时,她又改变了说法,说她是用双手搬起了一大块石头,不是扔过去,而是直接从后面砸向他的脑袋。我问,为什么他弟弟没有阻止你?她回答说,当时他正看着别处。我又说,树林那里肯定还有那块带血的石头,她说她当时用雪把石头擦干净了。(实际上,当时积雪那么深,不太可能顺手就找到一块大石头。)我请她挽起袖子,检查一下她手臂上的肌肉是不是能做到那些事,她说几个月前她比现在要强壮许多。

我觉得她是在说谎,或者是自欺欺人。当时我想不出原因,只能先把她收进监狱。我问她觉得现在我们会怎么处理她,她说,你们会审问我,然后绞死我,不过,你们不在冬天实施绞刑,所以我可以在这里待到明年春天。要是你们让我干活,可能会觉得我有用,也许会把我留下来,不再绞死我了。我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听说冬天不实施绞刑的。她的故事让我十分困惑。您可能知道,我们的新监狱条件很好,犯人们吃饱穿暖,管理十分人性化,甚至有人抱怨说,那些犯人住进监狱不仅不懊悔—在这种隆冬季节,甚至很高兴。显然她不能再流浪下去,而且根据您的说法,她不想和朋友们一起生活,也不太可能独自过活。我们监狱除了犯人也收容精神病患者,如果她被证实精神错乱,我可以让她冬天住在这里,春天可能把她送去多伦多。我已经为她预约了医生,也告诉她您写信过来,还打算来看望她,但是她好像非常不情愿。她请求不让任何人来看她,除了萨迪·约翰斯通小姐,而她并不在本地。

随信附上我写给她小叔子的信,请代为转送,好让他知道她的说法,也告诉我他的看法。提前感谢您代为送信,对于您经历的辛劳以及详尽告知我此事,一并表示感谢。我是英格兰教会的一员,但对于其他新教教派为这个世界的秩序所做的工作一直非常敬佩。您可以相信,我会尽我所能,使您能来挽救这位年轻女士的灵魂,不过最好等到她真正愿意的时候。

沃尔特·麦克贝恩牧师,

致詹姆斯·马伦先生,1852年11月18日。

我立刻将您的来信送给了乔治·赫伦先生,相信他已经回信告知了他对那件事的回忆。对于他嫂子的说法,他很惊奇,因为她从来没对他或者任何人说过那些话。他说那全是她编造的,或是她的幻想,因为意外发生的那天,她根本不在树林里,也没有任何理由去那里,他们出发的时候就带上了午饭。他说曾经是有一次,他哥哥因为咸鱼的油泡烂了蛋糕责骂过她,但不是出事儿的那一天。即使她在那里想那么做,那儿也没有大石头能让她冲动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