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第4/6页)

喜子不做声,只沿着柜台细细地看。店家很热情,喜子眼睛看到什么,他就介绍到什么。“看看嘛,看看嘛,不买没关系的。”店家说。

走出银饰店,谢湘安问:“没有一样你看得上眼的?”

喜子笑笑,说:“你想充大老板,送礼物给我?”

谢湘安说:“银饰又不贵,我不是大老板也送得起。朱馆长,你看那边还有银饰店,我们去看看?”

喜子说:“别傻了!你在店里问我,我一句话都不答你。为什么?我俩都不认得银子,旅游景点好多卖假货的。”

出了小巷子,走到沱江边上。天慢慢黑下来,两岸燃上暗红的灯火。谢湘安问:“朱馆长,你看这些灯好漂亮啊。”

喜子一眼望去,想到的却是烧红的蜂窝煤。两岸的吊脚楼就像用蜂窝煤垒起来的,沱江的水若溅上去就会咝咝地响。她觉得自己的想象太没有美感了,没有说出来。

不知孙离看了这灯火,他会在小说里怎么描写?她掏出手机,想给孙离发个短信。想了想,又把手机放进包里。“我出来一天了,他短信电话都没有,就这么放心?”喜子这么想着,心里有些不快乐。

沱江边上尽是酒吧茶馆,谢湘安问喜子:“找个地方坐坐吗?喝茶还是喝杯啤酒?”

喜子倒是想坐下来喘口气,只是这里太不安静。不管是酒吧还是茶馆,都开着高高的音响,唱歌的人不怕把天喊塌下来。她又不想显得自己老气,便说:“由你吧。”

谢湘安说:“我们去酒吧好吗?”

进了酒吧,喜子说:“我们坐露台吧,清静些。”

侍者过来,问:“两位喝点什么?”

谢湘安不答话,望了望喜子。谢湘安的眼里挂着两盏红红的灯笼,灯笼是屋檐上映下来的。喜子望望他的左眼睛,又望望他的右眼睛,笑了,说:“喝红酒吧,啤酒喝了撑。湘安,你的眼睛里有红灯笼呢!”

谢湘安也看到她眼里的红灯笼了,说:“我在你眼里看见的是玫瑰。”

侍者把红酒倒上,谢湘安举了杯子,说:“来,为这良辰美景!”

谢湘安是背对江面坐的,他说这话时回头望了望沱江。喜子举起酒杯,同他轻轻碰了碰,抿嘴微微一笑,酒只在嘴边沾了沾。

听谢湘安说到良辰美景,她想到的是奈何天。夜色,沱江,依稀的山影,真叫人无可奈何!谢湘安把酒干了,举着空杯子傻笑。喜子拿起酒瓶,替谢湘安酌酒。他也不客气,随她把酒慢慢地倒进杯子。

谢湘安轻轻地晃着杯子,抬头望着天上,说:“山城也是人间繁华,我们把天上的星辰忘记了。”

喜子也抬起头,慢慢地就望见天上满是星辰。“湘安”,喜子的声音几乎像是叹息,“这时候若是突然停电了,没有灯火,也没有嘈杂,只有银河在山头上奔流,这里就是仙境啊!”

两个人望着夜空,各自想着心事。谢湘安觉着脖子发酸了,才把目光从天上收下来。他看见喜子也没有看星星了,她正望着眼前的河水。

夜色凉凉地照下来,她的脸色白得像冰,又映着若有若无的微红。这微红是从河那边吊脚楼的灯笼里飘来的。那些灯笼似乎并不照人,而是散出阵阵红雾,浮游在夜气里。

喜子微微叹息一声,回过神来望望谢湘安,心想:这地方应该是谢湘安同熊芸来的。

谢湘安给自己倒了酒,说:“朱馆长,我自酌自饮,你的酒没动呢!”

喜子笑笑,说:“你刚才抬头望天的时候,我偷偷喝掉两杯了。”

谢湘安望望酒瓶,相信了,说:“朱馆长原来是能喝酒的!来,干一杯吧。”

干了杯,喜子说:“我不会喝酒,今天破例了。”

喜子慢慢喝着酒,听酒吧里的人唱着一首陌生的歌。喜子对流行歌曲很熟悉,儿子亦赤是个音乐发烧友,他在家时经常把音响开得老大,吵得上上下下的邻居来拍门。好在后来流行了随身听,亦赤便耳机不离身,走到哪里都是摇头晃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