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第2/5页)

喜子半句话都不说,只是不停地擦眼泪。

孙离怕碰上熟人,说:“喜子,你上来吧,别哭了。碰上熟人,不好看。”

“我喜欢哭!我哭了一年了!”喜子说。

“我知道你会伤心,我不怪你生我的气。那是谣言,你要相信我!”

喜子说:“谣言?既然是谣言,你会老老实实打钟?你这么心高气傲的人,你肯去打钟?”

“谁告诉你我打钟了?我什么都不干,我这个姿态就是抗议!”

快到学校的时候,喜子不再哭了。她始终没有上单车,两个人从火车站走回了学校。

人刚到家门口,孙离就高声喊道:“亦赤,妈妈回来了,快出来接妈妈!”

亦赤从电视机的屋里出来,站着不动望着妈妈,突然跑进对面屋里去了。

孙离忙追进去,说:“快出来,妈妈回来了呢。”

喜子放下包,过去抱起儿子,说:“亦赤,不认识妈妈了?”

亦赤挣脱着要下来,说:“我饿了!”

孙离忙说:“儿子陪妈妈说话,爸爸马上做饭!”

喜子从包里取出糖果,说:“儿子,你看,妈妈给你买糖回来了,上海买回来的。”

亦赤剥开糖吃,仍没有喊妈妈。喜子望着儿子,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上海糖好吃吗?”喜子强忍着泪水。

亦赤这才说了话:“妈妈,上海好臭!”

喜子问:“上海怎么好臭呢?”

亦赤说:“我跟爸爸到上海找妈妈,上海好臭!”

孙离在外面做饭,耳朵尖着听喜子娘儿俩说话。他走到房门口说:“儿子走到苏州河边看了一眼,就只记得上海好臭了。”

“上海那么多好的地方不看,看苏州河。去看看外滩呀?”喜子说话的语气缓和些了。

孙离说:“外滩去了,带他看了动物园。我们还去了一百,给你买了一件毛衣。”

喜子问儿子:“外滩停着好多船,还记得吗?船往下水方向开,很快就到大海了。从大海再往前面开,就到太平洋了。再开啊,开啊,就到美国去了。”

饭菜很快就弄好了,一盘土豆烧牛肉,一盘紫苏金钱蛋,一盘炒白菜。菜都是过去喜子爱吃的,只是她的口味孙离不太熟悉了。吃饭的时候,亦赤望着电视,孙离望着喜子,喜子望着儿子。见儿子吃饭还算吃得好,喜子心里也高兴。她突然放下碗,从包里取出一双小皮鞋,说:“没想到儿子长这么快,这鞋只怕买小了。”

饭还没吃完,果果跑来看电视了。果果看见喜子,有些害怕的样子,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孙离说:“果果,叫朱姨呀!”

“朱姨!”果果怯怯的样子。

喜子望望果果,笑着说:“果果也长高了。吃饭了吗?”

这时,陈意志过来,说:“果果,只知道往孙叔叔家跑!”说话间看见喜子了,忙打招呼,“朱老师回来了啊!难怪闻到你家今天的菜这么香!”

“跑个死?又跑到哪去了?”听到宋小花在叫喊。

陈意志不好意思,朝喜子笑笑,说:“朱老师,不好意思,工人阶级!”

果果不肯回去,陈意志就先回去了。

孙离说:“没事的,果果就在这里同亦赤玩吧。”

吃过饭,喜子说:“儿子,来,试试新鞋。”

孙离说:“不用试,肯定小了。”

一试,果然小了。

孙离问:“多少钱?”

喜子说:“八块五,全牛皮的。”

孙离摇头说:“小孩子的鞋这么贵,大人鞋也只贵得几块钱。”

孙离把那件羊毛衫拿出来,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说:“你知道,我不会买衣服的。你试试,看你喜欢不喜欢。”

喜子低眉坐着,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孙离也忍不住了,嘿嘿地笑。亦赤心思在电视上,眼睛直直的像要钻进屏幕里去。果果好像被孙叔和朱姨的笑声吓住了,又像自己做错了事似的东望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