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离脸上的伤没法掩饰,走路腿脚也有些跛。刘秋桂同舒刚勇来家里看他,刘秋桂说:“孙老师,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你这样子好像伤得不轻。若伤情鉴定情况严重,应追究宋小兵的刑事责任。”

孙离说:“全身都痛,但伤也伤不到哪里去,都是些皮肉伤。我也住不得院,要上课,要带孩子。只是事情要尽快弄清楚。很容易,找到他妹妹小英问问不就行了?”

刘秋桂说:“我问了派出所,根本就找不到宋小英。宋家人说,她离家出走了。”

学校很快就传开孙离的丑事,故事越传越难听。最终流行的说法,不是他同邻居的姨妹子有染,而是说他把自家小保姆的肚子弄大了。话到不了孙离的耳朵里来,学生家长们却都知道了。女生的家长就到学校来吵事,不肯把孩子放在孙离班上。刘元明校长话不知道怎么说,只道:“案子又没有结,怎么能说孙老师有那事呢?”家长们不依,只说无风不起浪,他孙离要是冤枉了,怎么不见他去告状呢?

老虎进派出所问问话,也只好放他出来。他仍是不依不饶要找孙离,隔三岔五跑来找孙离吵,不给一千块钱青春补偿费,哪里见着哪里打。宋小花也不息事,天天指桑骂槐地嚷,楼道里没有一天清静的。孙离走在学校里抬不起头,脸上总觉得痒痒的,就像有虫子在上面爬。

有天,孙却突然来了,带着两个生人。进屋就黑着脸,望着孙离说:“亏你做得出来!”

“我做了什么了?”孙离猜想谣言肯定传到家里去了。

两个生人半句话不说,只是冷脸站着。没多时,宋小兵来了。孙却虎眼瞪着他,说:“宋小兵,今天三头对六面,我们把事情了断。你今后再找我哥哥麻烦,小心你的腿!”

孙却说着就掏出一把票子,讲:“这是八百块钱,你当面数数,打个条子!”

老虎说:“一千块,一分钱不能少!”

孙离急了,吼住孙却:“哪个要你赔钱?”

孙却不理他哥哥,只同老虎争吵。老虎见两个生人面色不善,必定也是道上的人,只好打了八百块钱的条子,拿钱走人了。

孙却把条子放在孙离桌上,说:“你想找女人,我带你去打豆腐!”

孙却丢下这句话,领着两个生人走了。打豆腐是当地土话,就是嫖娼的意思。孙离听得耳朵发烧,恨不得追上去扇弟弟两个耳光。

孙离坐在床沿上,脑子里一团稀泥巴。八百块钱等于他一年半的工资,孙却冤里冤枉就给人家了。他想起家里养的猪,八百块钱得多少头猪?孙离粗粗算了算,得合五头猪!

第二天,刘元明找到孙离说:“私了也好,派出所可以销案了。”

孙离听得脑袋都空了,两耳马上就嗡嗡地响,说:“我哪里有案子?我被流氓滋事打伤了,怕耽误上课医生都没去看。我应该评模范教师!你们学校为我做了什么?学校有责任保障教师人身安全!”

“没事赔钱干什么?听说你家是万元户,一万块钱也只赔得起十多次啊!”刘元明说,“我评你模范教师也没有用,学生家长意见大。我接到学生家长的告状信,有这么厚一摞!”

刘元明用拇指和食指比划着告状信的厚度,孙离想到的那正是八百块钱的厚度。一年半的工资啊!

过了几天,孙离去上课,看见女生全都没有进教室。原来,家长鼓动女生罢课了。孙离很生气,把教案甩在讲台上,跑到派出所去了。

他找到派出所所长,高声大气嚷着。所长说:“我们又没有处理你,你找我们吵什么呢?”

“你们得把案子调查清楚!”孙离喊得脖子上的筋有筷子粗。

所长拍了桌子,说:“你凭什么跑到派出所吵?你自己赔了钱,宋家也不再问了。又不是刑事案子,你怕我们警察吃了饭没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