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第4/5页)

孙离回头说:“我读博士了,你就不是我老婆了!”

“我迟早会读博士的,那时再离婚还是现在离婚?”喜子说着这些话,听上去居然很平和。

孙离也很平和,说:“随你吧,你打报告,我签字!”

喜子说:“报告你打,你文章写得好些。”

孙离说:“那还是研究生写得好些。”

真是碰鬼了,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离婚了呢?两口子生着闷气,一直回到家里。喜子在她妈面前向来由着性子,进门板着脸她妈也没当回事。她说晚饭不想吃,钻进被窝睡觉了。

天很晚了,娘要睡觉了,走进喜子房间说:“你弟媳快要生了,我得回去。你看是再请人呢,还是怎么办?”

喜子半天才说:“我不知道。我寒假二十来天,过年就到上海去了。”

孙离早也进屋来了,他知道喜子还在生气,怕再说多了没有好话出来,就说:“妈,您放心回去。亦赤这么大了,我早送晚接,可以的。饭菜我又不是不会做。”

岳母对孙离说:“你白天要上课,晚上写字到很晚,哪顾得过来?”

孙离说:“我顾得上,不要请人。”

娘猜他们两口子肯定是斗气了,只作糊涂,回屋睡去了。亦赤这几天跟外婆睡,早睡着了。孙离也没有写东西,熄灯抽了半天烟,才摸索着上床。

喜子听得他脱衣服,身子往床里头滚了过去。孙离躺了下来,心里自然也是有气。想想女人嘛,就喜欢使小性子,不去计较。他去拉喜子的手,喜子把他甩开了。

孙离说:“你误会了。我说的是如果早去读研究生、读博士,肯定就再回不了这个学校,哪里碰得上你这么好的老婆?这就是缘分啊!”

喜子没有答腔,她的呼吸匀和起来,慢慢睡着了。孙离却睁大眼睛,窗帘透着微弱的天光。他想起爱历元年的誓言,心里便一团乱麻。他数学不太好,半天推算不出爱历今天的年月日。

孙离好像刚刚睡着,就听得岳母起床的声音。眼睛里像长满了刺,睁开就泪水直流。他闭着眼睛揉了老半天,咬咬牙起来了。天冷得让人直哆嗦,牙齿就像敲木鱼。

冬天起床本是件很难的事,可他今天没怎么恋床。身边躺着冷冰冰的喜子,他也不想再赖在床上了。他这么想的时候,觉得有些害怕。

早几天,孙离知道喜子要回来了,恨不得日子过得快一些。没想到两人见了面,无头无脑的不高兴。学校本来也放假了,孙离教的是高三,还要补十天的课。

他摸黑出了房门,到阳台上洗漱,把手表贴到鼻尖上,才知道起得太早了。幼儿园已经放假,他清早不用送人。既然起床了,就懒得再回到床上去。他轻轻下楼,出去吃了早点,又去操场兜了几圈,才赶去教室上课。

课间休息,孙离去教研室喝水。同事们知道喜子回来了,免不了问长问短。有人看出他眼圈发黑,只道他肯定是通宵鏖战了。孙离没有兴趣开玩笑,哼哼哈哈,有口无心。曾老师笑笑,说:“你们也真是的,人家久别胜新婚,哪有心思谈别的?”

“孙老师,喜子研究生毕业要重新分配的,你让她再回到一中来?”有人问了这话,大家都望着孙离。

“好说,离婚嘛!”他说这话面带微笑,却把大家弄得很难堪。

孙离中午回家,见喜子陪着儿子看电视。小英带着果果也坐在里头。小英推推果果说:“叫孙叔叔!”

果果望着电视,像什么都没听见。小英就端着果果的肩膀,朝门口扭了过来,说:“叫孙叔叔!”

果果身子朝着孙离,眼睛仍望着电视,脖子拧成了麻花,只是不喊人。

孙离笑道:“果果很乖!”

孙离说罢,去对面房间看看,没有看见岳母。阳台上冷火秋烟,知道岳母已回家去了。孙离也不问喜子想吃什么,一声不吭去阳台上做饭。突然听得果果大哭,一定是小英打人了。猛地听得关门声,孙离回头看看,见喜子去了对面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