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4/4页)

“什么亲故之交,他曾经给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当过师傅。”宋蕴和大笑,“我儿顽劣,咱们商贾人家总想有个读书出人头地的孩子,我一时心气太高,也不看自己儿子几斤几两,就讲他送去名满天下的江乡书院,谁知这小子是个混不吝,吃不了读书的苦,只好带回来跟我学点经商之道。我那儿子几年前在读书时,崔长史刚好是江乡书院的院判,说来惭愧,我领儿子回家的时候,没少跟他道歉,只怕这几年没见,他大概还记得我那灰溜溜的模样。”

“原来崔长史在江乡书院做过院判,怪不得他诗书文墨皆是通晓,出口成章排典列故更是不在话下。江乡书院是何等文昌德化的好地方,我于朝中见过好些出自其处的进士出身,想必好些还是崔长史的学生,而他多年却躬耕于东南一隅造福于一方百姓,安守读书人的治世之道,实在是堪称表率。”

潘广凌没有看出什么,但陈榕却微微侧头去看了一眼说这话的卓思衡。

他好像很平静,和寻常清谈没有什么区别,措辞也是极近文雅,挑不出半点瑕疵错处。

但又好像有哪里和平常不大一样。

“这是自然,我也是慕名而去,要知道江乡书院实在难入,自打贞元九年出了个状元后,便更是使得读书人家趋之若鹜,哪个不想给孩子挤破头送去读出点名堂?我也是当年听闻此事,忙不迭将孩子送去,想沾沾人家书院和新状元的光,只叹犬子无才无能,没有读书的本事,只好继续和我吃这碗劳碌饭。人家崔长史做院判时教出个状元来,那也是人家状元老爷争气,就像大人的状元功名,也是奋发而来。我看啊,除非崔长史有本事点石成金,否则他就算教出一百个状元来,也没法把我那不孝子给教出功名,咱们家老鼠的儿子,还是乖乖打洞得好!”

言毕,两人皆是因此诙谐的自嘲相视大笑。

陈榕听见卓思衡爽朗亲切的笑声落定后,用他那特有的平静又甘润的声调,很轻却很咬字清楚地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继续同宋蕴和感慨世事般说道:

“这真是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