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伊莎贝尔试图匍匐着……做什么呢?她是不是遭到了殴打或灼伤?还是被锁进了冰箱里?她记不起来了。她拖着自己流着血的疼痛的双脚在地面上爬行,一次痛苦地向前迈进一寸。她浑身都疼痛难忍——她的头,她的双颊,她的下巴,她的手腕和脚踝。

有人抓住了她的头发,把她的头猛地向后扯去;粗大肮脏的手指强迫她张开了嘴巴;白兰地被泼进了她的嘴里,呛到了她,害得她一口吐了出来。

她的头发解冻了,冰水顺着她的脸庞流了下来。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一个男人站在她的面前,嘴里还抽着烟。烟味让她感到一阵恶心反胃。

她被困在这里多久了?

快想啊,伊莎贝尔。

她被转移到了这个潮湿闷热的牢房里。她看到过两次黎明的日出,对吗?

两次?还是只有一次?

她是否给组织里的人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躲藏起来?她已经无法思考了。

那个男人正在说些什么,向她提问?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吞云吐雾。

她本能地畏缩了一下,把身体蜷成了一团,向后蹲坐着。她身后的那个男人狠狠一脚踹中了她的脊柱,但她纹丝不动。

所以,两个男人,一个在她的前面,一个在她的后面。她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正在说话的人身上。

他在说什么?

“坐。”

她想要蔑视他,却根本没有力气,于是爬上了椅子。她手腕上的皮肤已经被磨破了,不仅鲜血淋漓,还流着脓。她用手捂住自己裸露的身体,但她知道这是没有用处的。他会扯开她的两条腿,把她的脚踝绑在椅子腿上。

坐下之后,什么柔软的东西打在了她的脸上,落在了她的大腿上。她没精打采地低头看了看。

一条裙子。不是她的。

她把它搂在裸露的胸口上,抬起头来。

“穿上。”他说。

她双手颤抖着站了起来,别扭地套上皱皱巴巴、毫无形状、比她的身形起码大上三倍的蓝色亚麻布裙子,却怎么也扣不上松垮的紧身衣。

“夜莺。”他边说边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烟头泛起了橙红色的光芒。伊莎贝尔本能地陷进了椅子里。

施密特。这是他的名字。“我对鸟类一无所知。”她说。

“你是朱丽叶特·杰维兹。”他说。

“我已经告诉过你一百次了。”

“你对夜莺一无所知。”

“这也是我告诉过你的。”

他敏捷地点了点头。紧接着,伊莎贝尔听到了脚步声,身后的牢门吱扭一声打开了。

她心想:这不痛,这只不过是我的肉体;他们触碰不到我的灵魂。这已经成了她的口头禅。

“我们审问完你了。”

他朝她微笑的方式令她毛骨悚然。

“把他带进来。”

一个男人戴着镣铐蹒跚着走了进来。

爸爸。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恐惧,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是什么模样。裂开的嘴唇,青黑的双眼,撕裂的脸颊……前臂上满是被烫伤的痕迹,头发上还纠缠着血迹。她应该笔直地站在原地,可她做不到。她一瘸一拐地向前挪动着,痛苦地咬紧了牙关。

他的脸上没有瘀青,嘴上没有裂痕,手臂也没有被痛苦地绑在一起。

看来他们还没有殴打或者折磨他,也就意味着他们还没有开始审问他。“我是夜莺。”他的父亲对那个折磨过她的男人说道,“这就是你需要听到的吗?”

她摇了摇头,用没有任何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了一声“不”。

“我才是夜莺。”她用被灼伤、鲜血淋漓的双脚站起来,转向了那个曾经折磨过她的德国人。

施密特笑了,“你,一个小姑娘,就是声名狼藉的夜莺?”

他的父亲用英语对那个德国人说了些什么,对方显然没有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