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4页)

瑞秋出现在了敞开的门口,怀抱着她刚刚出生的儿子阿里埃尔。

两个女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传递着心底所有的感触和畏惧。

薇安妮跟随自己的朋友走进了狭小得如同大头针一般却又明亮整洁的室内。一个插满了野花的花瓶装点着粗糙的隔板桌,旁边摆着几把不配套的椅子。餐厅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皮质的旅行箱,上面摆着瑞秋的丈夫马克最喜欢的那顶费多拉毡帽。瑞秋走进厨房,拿了一个装满了卡纳蕾蛋糕的小瓦盘。两个女人随即走出了房门。

小小的后院里,玫瑰花生长在一排水腊树组成的围篱下。不太平整的石头露台上摆放着一张桌子和四把椅子,栗子树的树枝上还挂着几个古董灯笼。

薇安妮拿起一块卡纳蕾蛋糕,咬了一口,品味着充满浓郁香草味的奶油夹馅和烤得带有焦脆口感的外皮。她坐了下来。

瑞秋坐在她的对面,怀里的婴儿正在酣睡。一种沉默的氛围似乎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其中还夹杂着恐惧与忧虑。

“我不知道他将来会不会认得自己的爸爸。”瑞秋边说边低头看着自己的孩子。

“会有人给他们换尿布的。”薇安妮边说边陷入了回忆。她的爸爸曾经参加过令75万人丧生的索姆河战役。家乡的人民听到传闻:很少有人能在德国人的暴行中幸存。

瑞秋把婴儿换了个抱姿,让他靠在她的肩膀上,安慰地轻拍着他的后背,“马克不太擅长换尿布,阿里又喜欢睡在我们的床上,我猜目前应该还好。”

薇安妮感觉自己露出了笑容。这句玩笑话说的是件小事,却对她们颇有益处。“安托万的呼噜实在是让人讨厌,我应该能够好好地睡觉了。”她说道。

“我们晚饭可以吃去壳水煮蛋了。”

“要洗的衣服也只有从前的一半了。”她说着,声音却沙哑了起来,“我不够坚强,接受不了这些,瑞秋。”

“你当然可以的。我们会一起熬过去的。”

“在我遇到安托万之前……”

瑞秋不屑一顾地挥了挥手,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像树枝一样瘦弱,一紧张就结巴,对什么都过敏。我知道,我都在,但那些都过去了,你会坚强起来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瑞秋的笑容消失了,她正色道:“我知道我是个大个子——像雕塑一样,正如他们在卖内衣和长筒袜给我时所说的那样——但我感觉……自己还是被这件事情给击垮了,薇。我有时候也会需要依靠你。当然了,不是把我所有的体重都压在你的身上。”

“所以我们不能同时崩溃。”

“可不是?”瑞秋回答,“我们得计划,我们现在应该开一瓶干邑或是琴酒吧?”

“现在才早上10点。”

“你说得对。没错,那就来一杯法兰西75鸡尾酒吧。”

周二一早,当薇安妮醒来时,阳光正从窗口涌进来,照亮了天花板上暴露的木梁。

安托万坐在床边的胡桃木摇椅上,那是他在薇安妮第二次怀孕时为她制作的。这么多年以来,那把空荡荡的摇椅一直都在嘲笑着他们。此刻,回想起自己流产后的那些岁月,就好像是在丰饶之地中看到了一片荒芜。4年间,他们失去了3个生命,那些微弱的心跳、蓝色的小手,令人悲痛欲绝。后来,奇迹般地,一个宝宝存活了下来——索菲!虽说那把椅子的木头颗粒也许困着那些哀怨的小鬼魂们,却也留下了不少美好的回忆。

“也许你应该把索菲带到巴黎去。”他边说边站起身来,“于连会照顾你们的。”

“对于和自己的女儿们生活在一起这件事情,我爸爸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我可不期待他会热情地迎接我们。”薇安妮掀开麦特拉斯提花被罩,坐起身来,一双光着的脚丫踩在破旧的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