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窦占龙出世(第5/11页)

赛姐己察言观色,发觉白脸狼凶相毕露,牙关咬得嘎嘣嘣响,准是要来真格的。她心里头直画魂儿,悔不该多嘴说了埋金之事,窦敬山吹灯拔蜡不打紧,失掉这个靠山,今后谁养着自己?反过来万一是白脸狼失了手丧了命,赛妲己更舍不得,只怕再也找不着这么贴心贴肉的小白脸了。这笔买卖不管谁赚,她自己是铁定要赔,便想方设法地阻拦。

这天晌午,赛妲己从饭馆里叫了几个热菜,烫上一壶酒,盘腿坐在炕桌前,兜着圈子跟白脸狼掰扯,劝他别打窦家大院的主意。白脸狼起初还捺着性子胡乱敷衍几句,架不住老娘儿们嘴碎,蹬鼻子上脸,中听不中听的车轱辘话来回讲,叨叨得他脑瓜子直嗡嗡,便即斥道∶"你个老娘儿们裹啥乱?是皮痒了还是肉紧了?轮得到你髭毛撅腕吗?"

赛姐已兀自喋喋不休∶"你这人咋不听劝呢?我就不该告诉你窦家大院埋着马蹄子金,你说你人生地不熟的,窦敬山家的青砖瓦房不下一百多间,你又不知道金子埋在哪间屋子底下,耽搁久了引来官兵,那不是人财两空吗?"白脸狼眉毛一拧∶"怪不得世人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枉咱俩这么恩爱,我看你还是舍不得窦敬山!"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赛姐己虽是窑姐儿出身,但对白脸狼真心实意,最听不得从他口中说出"婊子"二字,立时翻了脸,拍着桌子吵吵∶"你个没良心的,我啥地方对不住你了?不是我养着你,你能有今天吗?我是婊子,你就是婊子养的!"这话搁谁也咽不下去,更何况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白脸狼额头上青筋直跳,强压住心头火,沉着脸说道∶"老子铁了心去抢窦敬山,谁也拦不住,惹急了连你一块宰!"

赛妲己不干了,窑子里出来的姑娘,哪个不泼辣?既然话茬子呛上了,索性来个鱼死网破,嘴里骂了一声,从炕头蹿下地,急赤白脸地穿上鞋就往外走∶"老娘报官去,看你去得成去不成!"

白脸狼心里头一翻个儿,此等大事怎能坏在一个泼烟花手里?端上酒盅一饮而尽,随即起身下地,背着长刀从屋里追了出去,三步并作两步撵上赛姐己,当场拦住去路。大街上人来人往,瞅见这俩人起了争执,纷纷驻足观瞧。白脸狼一言不发,右手在上,从肩膀上握住刀柄;左手在下,探到背后拽住鲨鱼皮软鞘,,两下里一分,拔出一口寒光闪闪的长刀。

赛姐己仗着围观的人多,泼劲儿发作,把胸脯子一挺,指着白脸狼的鼻尖叫道∶"光天化日你敢行凶杀人?大伙看看,这就是山上的草寇!"话音未落,忽觉眼前一花,似有罡风扑面,再看白脸狼已然收刀入鞘,转过身分开人丛走了。围观的老百姓众目睽睽,只瞧见白脸狼拿刀比画了一下,随后又把刀收了,那个小娘子也没咋地,哄闹声中各自散去。

赛姐已征了一怔,气哼哼地骂道∶"谅你也没这么大的狗胆、杀了我你跑得了吗?"她嘴上虽硬,却也担心白脸狼狗急跳墙,执意去衙门报官,勿匆忙忙走过三条街,刚来到官衙门口,忽觉脖子上一凉,肩膀上的人头突然掉落,骨碌碌滚出去一丈多远,紧接着喷出一腔子血,无头尸身立而不倒,惊得过往行人乱成一团!

没有了赛姐己这颗堵心丸,白脸狼的心思全放在如何劫掠窦家大院上了,闷着头猫在山上等待时机。这一年入了冬,白脸狼命几个行事稳妥的老土匪。跟着杆子帮去到乐亭,有人扮作挑挑担担的小贩,有人扮成要饭花子,有人扮成睡大街的醉鬼,不分昼夜盯着窦家大院,还专门有人去海边踩道,找准了什么地方水深,什么地方水浅,什么地方的冰面立得住人,什么地方是碎冰。他派出去的人手,个顶个是常年钻山入材的贼匪,再难绕的沟沟坎坎也敢走,踩个盘子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