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 《雨》作品六号(第4/5页)

囝仔②。心突然像被一只大手猛力捏了一下,几乎无法站直,背倚着墙,深呼吸。胯下两颗蛋也隐隐生疼。

这自己跑来的好心肠的年轻女人,胀鼓抖动的胸乳,结实的屁股,看来是很能生小孩的。这么大的雨,大声叫喊也没人听见的。

女人没有发现,兀自像是这个家的主妇那样,从客厅扫到房间,一直听到扫把和这里那里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有时低(大概伸进床底下去了)有时高(大概扫着墙上的蛛网)。阿土听到女人大声喊他,声音来自房间那里。他心里的那面鼓被重重敲了一下。

阿土醒来时女人已经走了,他也不知道伊是何时走的。她留下的脚印大部分水渍已干,留下从雨里带来的小撮小撮沙子。后门开着,举目就看到雨瀑。

他坐在门槛上,大口吃着阿根嫂带来的豆沙饼,已经吃掉一封了,而今拆第二封。咬时任由饼屑掉落脚旁,喝着冷掉的咖啡,悠哉地望着林中狂泻的雨。

他大声喊着爱犬的名字——东姑、拿督翁、敦拉萨……桶里的猪骨头一根根掏起,往树头处抛,几只狗均垂首、垂着尾巴,冒着大雨叼走,各自缩到屋檐下去,甩掉身上的雨水,埋头啃食。

几只鸡缩着脖子在倾圮的寮子下发呆。稍远处,一群猪窝在香蕉树头啃食香蕉茎,领头的猪公时时把目光投过来,可能也闻到了猪骨的香味。

大雨依然狂暴,没有停歇的意思,也许曾短暂的停过,伊就是趁那空档离去的,但也许就冒着雨。斗笠没少,两个旧斗笠黯淡地挂在钉子上。伊会回来的。他微笑着,眯着眼望着雨瀑。雨来土软,树林里的脚印都蓄满了水。如果靠近了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出软土上深深的脚印的。大雨流潦把沙都带到土地上来了。刚刚没什么挣扎,几乎可以说是顺从的,所以衣裤都没扯破。而且反应很热烈,仗着雨势,叫得很大声,最后还紧紧抱着他。看伊的反应,说不定正值女人每个月最容易怀孕的那几天,真是块好土。阿土发觉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强烈抽搐,眼前一黑,以为真的要死在伊的肚皮上了。昏昏梦梦间,似乎可以看见自己发光的种子,像千军万马那样朝伊身体里头最深处那颗太阳奔去。自己洒下的种子会很快发芽的吧。很久没那么痛快了,一结束,他就喘着喘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其后梦到在树林里提着弓箭飞快地追着一大群有着黄金尾巴的野公鸡,一口气射下七八只,妻子在树下微笑,儿女拍手叫好。野鸡汤是最好喝了。还梦到三只萤火虫在户外的昙花下,但昙花早已不开。把他们三个都生回来吧,连同可怜的妻。他觉得如今自己还坐在梦的尾巴上,风吹来,四脚内裤内的卵孵微凉。

一只温暖的手抹去他额上、颈脖的汗水,也不知是否是梦。

女人离去时还没忘了给他盖上被呢。

醒来时,发现床脚塌了,大概是被白蚁蛀得脆弱了。但他竟记不得是哪时塌的,多半是他像头野牛一般冲撞时崩的吧。

这种天气跑来割胶?又不是生手,抬头一望就知道了。就算天还没亮,风的温度也不一样,比平常冷,怎么会不知道?阿丁也真会挑时机。

远远望去,阿根嫂的园里那一棵棵被割过的树,被雨一淋,胶汁就不再沿轨迹走,而是沿树皮上的雨迹渗开成一大片,白惨惨的,真的像在哭泣。看来伊真的割了有几十棵甚至上百棵,真是个勤快的傻查某③。有个现成的女儿好,比现成的儿子好多了。看来蛮乖的,以前看到他都会怯生生地叫“阿叔”的。

伊在房里喊他,原来是发现床靠着的里墙有多片木板不知何时被白蚁蛀空了,沙土倾泻而下。伊像个妻子那样责备他——怎么可以放任自己的家被白蚁吃成那样?再下去不是连人都要让蚂蚁吃掉?那一身汗红着脸喘着气骂人的样子,让阿土再也忍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