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督公 《雨》作品四号(第3/5页)

利刃穿过身躯血喷涌一刀两刀三刀热血濡湿上衣落叶黄土血从嘴角涌出逐一倒下被踹落土坑头垂下身体交叠着身体。

良久,军人散去后,正午的阳光照在土沟上,树影渐次退缩到树头。尸堆里有异动,苍蝇纷飞,一只小手从尸体腋下伸了出来。更大的骚动,而后是黑色的头,一脸的血污。小小的身体从大尸旁钻出来。妈。爸。阿妹阿弟。他呼喊。他们一动也不动,歪躺着。他挣扎着钻出半个身体。衣上都是血。疼。他发现身上破了几个洞,以致几乎站不起来。然后听到微弱的呻吟。

阿妹。只见在父亲尸体的另一边有异动,半个头勉强钻出。他忍着痛,但一挪,血又涌出来了。她在喊痛。哥,她衰弱地啜泣。脸煞白。他挨近,摸索着寻找她的腋下,费力地要把她从父母之间拉出来。一拉,泪却狂涌。只见大团蜷曲灰色的肠子从她腹腔里滚了出来。

哥,救我,她哭着试图捧着它们,但肠子很快又从指掌间溜下。

苍蝇围了过来。

树林里上上下下都是鸦啼。

有时是在河边、桥上,尸体一个个“蓬”地被踹进流水汹涌的河里。流向下游、河口,那里有鳄鱼在等待。

一个又一个马来甘榜,高脚屋,蕉风椰影,牛羊吃草,猫横躺栏杆上,打着呼噜。处处是悠游的马来鸡。男男女女着纱笼,在屋前纳凉、抽烟、聊天。一长列土色上衣整齐地戴着帽子的日本兵脚踏车步队载着辎重掠过,为首的还挥手高喊 selamat pagi!(早安!)。或 selamat petang!(午安!)。Selamat malam!(晚安!)。路过,脱帽挥手,无伤。犹如郊游。

一个小队遇上四个骑脚踏车载米的华人。喝令停下。跪地求饶。一把抢走了米,挥刀。刀划过肚子。脖子。砍断了手,刺刀补上。掉头想逃走的那人被朝背后开了一枪,身子一弓,冒着烟,大喊一声,倒下。

英国部队更快速地南撤。印度兵比手画脚地过河,绑炸弹炸断了铁桥。

日军如蚂蚁渡河,一只挨着一只膀臂勾着两大串浸在水里,其他的扛着脚踏车从肩头踩过。

或快速搭起竹桥。

抗日军对落单的日军偷放冷枪。

又一个小镇。华人村民被聚集,手被铁丝网绑在一起。女人被拖去强暴。在家里,在菜市场,草丛中,大树下。

亚罗士打。双溪大年。泰丰园。科罗斯!

槟榔屿,四六大检证。蒙面鬼头。钟灵中学。“在宪兵部工作的台籍妇人许玉叶(人称‘无常’),趁机诬赖钟灵师生为共产党,于是日军即大举搜索钟中宿舍,拘押了不少人。”

九一五大检证。港仔墘。

筹赈济会名单。寻找抗日分子。检证,屠杀。砍头。轮奸。

冷甲水闸路。“执行任务的是个台籍军官,他命令先扫射所有亮着的‘汽车大灯’,扫射一轮后,日军方将枪口调低,转向人群。大家摸黑逃命。”(蔡子并)

沙叻北。三宝岭,泥油塘,沙屎芭。知知港,余朗朗灭村。轮奸。

“母亲知道孩子受伤了,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当孩子的挡箭牌,一刀又一刀地承受着,血喷涌。母亲的喘气声愈来愈微弱,在她耳边轻轻说了最后一句话:‘不要动,不要哭。’”(萧招娣)

“‘那刀从肉里拉出来,很痛,但我不敢出声,跟着前面的人一起倒下去诈死。’”(钟妹)“天黑时,台籍日军点了盏灯,在芭场外用客家话朝芭里喊:‘你们好转啰!’很多躲着的人以为没事了,纷纷往外走。”(萧月娇)。

马口双溪镭惨案。“当张谭福和三哥返回杂货店时,发现母亲背部中枪,已经毙命,肠子破体而出。”

神安池的雷雨。郑生郎园屠杀。港尾村屠杀。轮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