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4/5页)

出得门来,蒲轮车载着黄静盈,姜云沧骑马跟在车边,向黄父说道:“叔父,张家如此险恶,难道真不考虑上次说的事?”

黄父知道他说的是和离,叹了口气:“谈何容易!几辈子的体面,以后的风言风语,再者还有欢儿,没满周岁的孩子,怎么能离了娘?”

最棘手的,就是欢儿。和离什么的他想想办法总能成事,但欢儿姓张,还从没有先例可以由女家带走的。姜云沧沉吟着:“我去想法子,总之不能再让阿盈受苦了。”

入夜时林正声终于苏醒,沉浮也得知了黄静盈受伤,去姜家养伤的消息。

更漏漫长,沉浮坐在书案前,眉头紧锁。

不知道黄静盈醒了没醒,若是醒了,姜知意此时必定忙前忙后,悉心照料,若是没醒,她必定要为着好友的遭际,难过得无法入睡。

从前他看见那些为着旁人的事牵肠挂肚的,总觉得难以理解,直到如今,他从真真切切的理解了世间这一种情感。

原来,如果真心关切另一个,那么这个人笑,你会跟着笑,这个人哭,你会跟着哭,甚至比自己难过的时候,更要苦上百倍千倍。

原来情之所钟,真可以让人一瞬天堂,一瞬地狱。

沉浮起身走到廊下,抬头望着清平侯府的方向。

漆黑的夜空没有月亮,繁星茫茫,不知此时的她,睡了吗?

“大人,”庞泗追出来,“李易和白胜突然发作,情形有些不对。”

沉浮心中一凛,急急回去看时,李易一张脸涨得青紫,捂着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滚,朱正拿着银针想给他刺穴,可又百般按不住他,忙得满头大汗:“应该是药性突然发作的缘故,那个药有问题。”

再看白胜,也是一声声惨叫着满地打滚,沉浮垂着眼皮。

这药,有问题。好个狡诈的白苏。

梆,梆,梆,三更梆子敲响,子夜时分。暗室的门无声无息开了,沉浮看着昏迷在墙角,一动不动的白苏:“把人弄醒。”

侍卫上前,一盆冷水浇下去,白苏打了个冷战,悠悠醒来。

灯火勾勒出沉浮的身影,后背映着灯火明亮,面前沉在暗室的黑寂中:“白胜吃了药。”

白苏怔了下,随即笑起来:“原来大人让他吃了呀,他那么个人,活该受这么一番折磨,大人待我真好。”

折磨。而不是死。沉浮不动声色:“子夜,药力发作。”

“大人真聪明。”白苏扶着地慢慢起身,理了理蓬乱的头发,拍掉身上的水,“这个药也不是谁都能吃的呢,熬得过去的,如愿以偿,熬不过去的呢,也就只好死掉。七窍流血,浑身上下从骨头缝里往外头透着疼,疼得跟全身的骨头都断了似的,有时候能拖上三天三夜,也就得疼得叫上三天三夜,死得可惨了呢。”

沉浮在明暗飘摇中看着她:“为什么不杀庄明?”

白苏动作停住,她终于不笑了。

沉浮隔着门,平静地看她。这么多天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在白苏面前提起庄明,当时白苏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哪怕如今磨炼得再狡猾老练,对于那段时间的经历,总是难以放过去的吧。

以她的如今的行事来看,她不可能放过庄明。

片刻后,白苏又笑起来:“大人真是无情,专门扎人痛处。”

她虽然在笑,但笑容勉强,这个庄明,必是能破开她盔甲的一把刀。“如何确保不死?”

“没有法子呢。”白苏轻轻笑着,“全看命。”

“你当初,看见过别人服药。”沉浮盯着她,“你有不少跟你一样的同伴。”

白苏心中一凛,对上他深不见底的双眼。她什么都没说,他却凭着蛛丝马迹推测出来了,子时,还有她那些伙伴,都说沉浮锐利如刀,果然是个可怕的对手。

白苏保持着笑容:“这药方流传了那么多年,总会有人试,总会让我看见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