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2/6页)

那是绝无可能的。这个人,他立刻意识到,不可能是任何人的心上人。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长得像他这样夸张,像他这样长得既可恶又荒谬,像他这样丑得怪模怪样,丢人现眼。他并不老,可却也差不多跟古董一般;他施礼打躬时,骨头嘎吱吱响,衣服窸窸窣窣。他那浓密蓬乱的头发和凌乱纠结的胡子里几乎没有一丝白色,可他却显得比实际年龄老。他腹部深陷内凹,窄窄的双肩向前耸出,形成了永久地弯腰曲背的样子,就仿佛是个畸形人。所以,第一眼看到他时,他的模样就好像是个驼子。在这个怪异地支楞起来的身躯上,一颗硕大的脑袋晃来晃去,狡猾的狐狸面皮上,一双好奇的眼珠子四处窥探。不过这张狡诈不安分的面孔上也显现出了猴子似的挤眉弄眼、欢快兴奋的顽皮神情。猩红的疥疮在他那张倒人胃口的小丑脸孔上处处冒头,在他露在外面的干巴巴的黄皮肤上也到处都是。他的鼻子红通通的,显示出他对杯中物的嗜好。他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羊毛托尼和一件同样材质的黑色斗篷,斗篷上面满是裂缝和破洞,那证明了他若不是极度贫穷也是与极度贫穷相类似的境地。看见他的这位长得奇形怪状的拜访者,佩特罗尼乌斯想到的第一个名字就是荷马史诗里的忒耳西忒斯,那个在围攻特洛伊时,被尤利西斯鞭笞的人,所以,他用了那个名字称呼他。

“你好呀,尊敬的忒耳西忒斯。”他用吟诗似的语气说道。“尤利西斯在你背上打出来的肿块怎么样了?他在地府可还安康?”

“尊贵的大人,”基隆·基隆尼德斯也用同样的语调回答他。“那位逝去者中最睿智的人向您这位生者中最睿智的人致以问候,并请求您在我这可怜兮兮、伤痕累累的背上披上一件新的斗篷。”

“凭赫卡忒所有的三颗脑袋起誓!”佩特罗尼乌斯乐了,他喊道。“这个回答值一件斗篷。”

可是维尼奇乌斯对这场无聊的文字游戏没什么耐性。“你了解你要做的差使了吗?”他转头问这个希腊人。

基隆耸了耸肩,“在罗马最尊贵的两座府邸谈论的只有一个话题,而半座城市也在他们身后跟着议论此事的时候,猜出那个主体或客体并不困难。前天晚上,尊贵的军团司令官,有人劫走了一位年轻姑娘,在您的奴隶把她从恺撒在帕拉丁山上的皇宫护送到您家里的路上。她的名字是吕基娅,更确切地说是卡琳娜,她在奥路斯普·劳提乌斯府上长大成人。如果她还在城里,我的差使是为您在这座城市中找到她,尊敬的军团司令官大人;或者,如果在最最不可能情况,也就是在她已经跨过了城墙的情况下,我的差使是准确指出她的去向,她的藏身之地。”

“很好”。维尼奇乌斯喜欢这个清晰明确的答案。“你要用什么手段?”

“手段是您的,大人。”基隆对他露出一个狡猾、算计的微笑,并用一根黄色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门儿。“我有的只是逻辑。”

佩特罗尼乌斯也微笑了。他对这个意外来客有了好感。一个怪人,这是自然,但也跟一条响尾蛇一样诡计多端。他狡猾多端的才智和敏锐的眼力取悦了他,迷住了他。这个人真的会找到那个姑娘,他估摸着。

但是维尼奇乌斯却突然沉下了脸,发出了警告。“你若是在想着骗我们一笔钱,你这个腌臜的叫花子,我会拿鞭子抽死你。”他咆哮着说。

“我是一个哲学家,大人。”那个人镇定地回答。“一个哲学家应该是不追求物质利益的,尤其是您说的那种好处。”

“啊,这么说你是个哲学家!”佩特罗尼乌斯插口说道,生起了兴趣和好奇心。“尤尼斯说你是个大夫,还是个预言家,你是怎么认识尤尼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