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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从奥尔良来的盗窃惯犯坐到了汉尼拔刚才坐的椅子上,这人有一长串的前科。督察和测谎仪操作员在外面的过道里商议时,盗窃犯坐在里面等着。

波皮尔把纸带绕下来。

“没什么特别之处。”

“这孩子对什么都没反应。”操作员说。“要么他是战争留下的孤儿,感觉已经麻木了,要么他就是有着非凡的自控能力。”

“非凡……”波皮尔说。

“您要不要先测盗窃犯?”

“我对他没兴趣,但是我想让你来测他。因为我可能会当着那孩子的面狠狠揍他几次。你懂我的意思吗?”

在通往村子的下坡路上,一辆摩托车滑行着,车灯和引擎都没开。骑车人穿着黑色的连衫裤,戴着黑色的巴拉克拉瓦头盔。广场上冷冷清清的,摩托车悄然拐过它远侧的拐角,短暂地消失在邮局前停着的邮车后面,之后继续朝前方驶去。骑车人用力地蹬着踏板,直到驶上了离开村子的上坡路才发动引擎。

波皮尔督察和汉尼拔坐在当地警官的办公室里。督察读着贴在警官胃药瓶子上的标签,考虑着要不要吃一点。

之后他把那一卷测谎仪的纸带放在桌子上,用手指轻轻一推。纸带展开来,上面是一条有许多小波峰的曲线。这些波峰在督察看来就像是山上被云彩遮住的小丘。“是不是你把屠夫杀了,汉尼拔?”

“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问吧。”

“巴黎离这里很远,您远道而来是不是因为擅长调查屠夫死亡的案件呢?”

“我的专长是调查战争犯罪,保罗·莫蒙特涉嫌好几起这类案件。战争犯罪并不会随着战争的结束而结束,汉尼拔。”波皮尔停下来挨个看烟灰缸各个面上贴的广告。“也许我比你想象的更了解你的情况。”

“我是什么情况,督察?”

“你在战争时成了孤儿。你住在孤儿院里,把自我封闭起来,你的家人都死了。后来……后来你美丽的继母弥补了你失去的一切。”波皮尔努力地拉近和汉尼拔的距离,他把手放在汉尼拔的肩膀上。“她的香气驱走了那弥漫在集中营里的味道。但是屠夫却对她出言不逊。如果你把他杀了,我可以理解。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向法官解释……”

汉尼拔把椅子往后挪了挪,不想让波皮尔碰自己。

“她的香气驱走了那弥漫在集中营里的味道?我想问一下您是不是喜欢作诗,督察?”

“你是不是杀了屠夫?”

“保罗·莫蒙特是自杀的。他死于自己的愚蠢和无礼。”

波皮尔督察对各种怪人甚是了解,对付他们也有着大把的经验,但是汉尼拔的声音却是他从来没听到过的,里面带着一种稍稍与众不同的音质。而且让他惊奇的是,这声音竟出自一个小孩子之口。

波皮尔以前从没听过有这种独特波长的声音,但是他承认这声音属于另一个自我。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那种捕猎的刺激,还有属于另一个大脑中的洞察力。这种感觉就在他的头皮上,在他的前臂上。这正是他所追求的。

他身体的一部分希望外面的盗窃犯就是杀了屠夫的凶手,另外一部分在思考着眼前这孩子在孤儿院时是多么孤独,紫夫人的陪伴对他又是怎样一种抚慰。

“当时屠夫在钓鱼。他的刀上有血,还有鱼鳞,但是他死的时候身边没有鱼。厨师告诉我你带回去一条大鱼当晚餐。你从哪儿弄来的鱼?”

“钓的,督察。我们在浴室后面的河里放了条带饵的鱼线。如果您想看的话我可以带您去。督察,调查战争犯罪是您自己选的吗?”

“是的。”

“因为您在战争中失去了家人?”

“对。”

“我可以问问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有些是战死的,有些被用船送到东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