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 蒂(第4/5页)

但是,不是,我想,我不停地摇头。不是这样的,这不是真的。

杨柳拿了我爸爸的戒指。她杀死了那个男人,接着偷了我爸爸的婚戒。她是杀人犯,是小偷。

“还有吗?”那个女人看着我从左到右、像老爷钟的钟摆一样晃脑袋的时候问,“你能猜到杨柳去哪儿了吗?”

不可能。杨柳拿走了戒指,我记得当时,我坐在浴缸边上,开着水龙头为了不让佐伊听见我的哭声。我抬头发现挂钩上什么也没有,我给克里斯打电话,却是白费力气,他忙着和卡西迪·克努森纠缠在一起,没空接我的电话。

我搞不清哪个是事实,哪个是虚构,是幻想还是现实。我告诉她不能,我不知道杨柳去哪儿了。我呼喊着,突然我特别特别地想爸爸,想让他摸着我的头告诉我一切都会好的。

杨柳、露比、佐伊和朱丽叶,鲜血、尸体和还没出生就被从我的子宫里取走的婴儿一下子全都向我扑过来。

那时,是她,那个善良的女人,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是记不住她的名字,伸出手,轻抚着我的头顶,像爸爸那样,她说一切都会好的。我想问:“是爸爸吗?”

我知道如果我用爸爸的名字称呼她,她会怎样看着我,会说些什么。

“我们会查清楚的。”她向我承诺,她的话让我感到柔软,她舒缓的语气让我彻底放松。我闭上眼睛,任凭它们带我回到睡梦里。

克里斯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房间里只有一扇窗,窗外的世界一片漆黑。

“你叫他们来的,”我颤抖地说,克里斯要对这个完全混乱的局面负责。是他让他们带走了朱丽叶,我的朱丽叶。“你叫警察来的!”我对着他大喊大叫,然后又破口大骂。我试图从床上起来,扑到他身上,但是没用,我还被捆着,我的手还被锁在床上。

“有必要吗?”克里斯问走进来的护士,她正准备把五花八门的管子和针头扎进我胳膊的血管里。戴着口罩和手术帽的男人给我注射。“真的有这个必要吗?”护士冷冰冰地回答:“这是为了保护她自己。”我知道她接下来会对克里斯说什么,我小声对克里斯说她听说我疯跑地去撞墙,现在我头上的紫包就是证据。

“她狂躁,”护士对克里斯说,就当我听不见,当我和他们不在同一个房间,“要马上给她加大药量。”

我想知道是什么药,他们是不是还要让我躺在床上,给我注射,再来一次?还是允许我吃药片。椭圆形的药片,捧在手心里,我又想起了安眠药。

不,我告诉自己。抗组胺,止痛药,不是安眠药。

我永远不会喂佐伊吃让她睡觉的药片的。

但是我不知道。

“都是你做的!”我轻声哭泣着说,克里斯举起双手,疲惫的脸上呈现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他现在一身邋遢,脸上愁云密布,有担忧,还有我看不出来的东西。他往常不是这样的:棕色的头发总是一丝不乱,棕色的眼睛总是炯炯有神,整洁干净的脸上总是荡漾着迷人的微笑。

他可能会指控我,我的克里斯,他喜欢推卸责任,逃避惩罚。他可以说是我把自己和朱丽叶锁在卧室里,不是他。

他可以说他担心我会伤害孩子,我的孩子。我呢,我会笑出来,不是吗?我会笑的,冷笑,嘲笑。他和我一样心知肚明,我那时站在那里,站在逃生通道口,他破门而入的时候我差点失去平衡。

但是警察来的时候,他没有讲这些,他没讲。

他坐在我的床上,抓住我的手。我在大海的旋涡里越沉越深,海浪冲刷着我的身体,我无声地尖叫着,下意识地喘息着。我的喉咙在抽搐,肺里的盐水一股一股地涌上来。

“我们会解决的,海蒂。”他说,他顺着我的手抚摸我的胳膊,没有察觉到我在反胃、干呕、呼吸困难。我慢慢地沉入水底,克里斯和佐伊,他们两个站在岸边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