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第2/3页)

现在,她在叫我的名字:骗子、凶手、小偷。她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她没有,但她在下意识地挤压婴儿。婴儿在哭,海蒂也在哭,眼泪像决堤的水一样顺着她的脸流下来。

“你搞错了。”我尽量温柔地说。海蒂已经深信不疑,那个婴儿,那个孩子,是她十一年前因为重病失去的那个孩子。我可以解释这种愚蠢的行为——事实是那个孩子死了,事实是如果那个孩子还活着,他或她应该十一岁了——但是我意识到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女人已经完全不是我的妻子了。

我走过去,伸出手要孩子,但是海蒂夺路而逃。“这个孩子,海蒂,这个孩子不是……”我不能继续说下去,不能。我被她眼睛里的狂乱吓到了,不知道她会对孩子做出什么,尽管不是有意的。海蒂永远不会伤害任何一个婴儿,无论如何不会是故意的。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我就抱一下,”我说,然后试着安抚她,“让我抱抱朱丽叶。”我开始思考我们失去那个孩子后我应该做而没有做的所有事。我应该给她更多的安慰,我想,那是我该做的。我应该听从妇产科医生的建议带她去见精神病专家。至少应该做这件事。

但是海蒂说她很好。为了治疗海蒂的病,我们做出放弃那个孩子的决定以后,海蒂说她没事。然而,我忽视了她脸上的痛苦、渴望和需要。我以为只要我们忽视它,它就会自己消失,像流浪猫或者招人烦的兄弟姐妹那样自己走开。

她冷静下来,注视着我。我确定如果我可以说服她这样对孩子好,她会妥协的。“咱们给她冲点奶吧,”我说,语气像丝绸一般柔软,“她饿了,海蒂。我去给她冲奶粉。”

我的话是恳求,同时也带着绝望。海蒂没有放弃。她能听出我真正的意思,海蒂太了解我了。

她从我身边挤过去,我抓住她的胳膊肘,但是她甩开我。我没有想到我的妻子有那么大的劲,害得我失去平衡,差点摔倒。她走进厨房,开始翻抽屉。等我站稳的时候,她手里拿着一把瑞士军刀,刀锋冲着我。

我应该预料到的,我应该早就知道。我回忆了过去几天的情形,冥思苦想有什么是我忽视了的,我知道了,是海蒂需要帮助时绝望的哭声。

崩溃,此时此刻。精神崩溃,精神病发作。

但是我怎么没预料到呢?难道是我忽视了预警信号?

“走开,克里斯。”她说。

她没想用那把刀——也许,我对自己说——但是我不确信。

“海蒂。”我低声说,她挥舞着军刀,刺杀着房间里的空气。我看了一眼墙上的表,佐伊该回家了。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不是在考虑自己。我在考虑海蒂、佐伊和这个婴儿。

我扑过去,这样做不可能控制局面,但足够打掉她手里的刀。刀子梆的一声插进橡木地板里,留下一个永久的痕迹,提醒我们永远记住这一天。我们两个争先恐后地过去抢,海蒂双手乱舞,婴儿随着一阵乱颤,她的哭声在疲惫和惊恐中渐渐地弱了。我在地上抢到了瑞士军刀,像跑垒员一样从一垒跑到二垒,双手握着刀。

就在那个时候,海蒂转身——在我抬脚之前——跑起来,冲过狭窄的门厅跑进卧室,嘭的一声关上门,把自己和孩子反锁在里面。

婴儿在哭,海蒂在哭。我听见了,她气急败坏地说着一些让人困惑的话,什么婴儿和朱丽叶啊,卡西迪和格雷汉姆啊,我们的邻居格雷汉姆,住在隔壁的那个男人。格雷汉姆,我应该找格雷汉姆帮忙,但是来不及了。我试着劝她:“海蒂,求你了,开开门。咱们聊聊。咱们把这事说开。”但是她不听劝。

我开始想卧室和浴室里所有可能被当作凶器的东西:指甲刀、指甲锉、插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