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第3/3页)

“对,我想是的。”

“还有呢?”海蒂接着问。

“啊?”佐伊穿着一件写有桃红色荧光字体“和平”和“爱”的扎染衬衫,扎了一个歪向一边的马尾辫,显得比戴着橘黄色牙套的她本人成熟很多。她把左臂涂得满满当当的:和平的V字形、她自己的名字、一颗心,还有Austin。

Austin?

“还有什么?”海蒂又问。

Austin是什么意思?

“泰勒吃午饭的时候把牛奶洒了,全洒在我的数学书上了。”

“书没事吧?”海蒂想知道。泰勒是佐伊最好的朋友,从四岁开始、一辈子的朋友。她们的项链合在一起可以拼出“最好的朋友”,她们在一起商量每一件事。佐伊的项链是祖母绿的,整天挂在脖子上,从来不摘。泰勒的妈妈詹妮弗是海蒂最好的朋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们应该是在公园里认识的,当时两个小女孩在玩沙箱,两个妈妈坐在同一条长椅上休息。虽然海蒂说那是偶然,但我相信一定是佐伊把沙子扔进了泰勒的眼里,而且最初的几分钟并没有那么和谐。如果不是海蒂拿水瓶冲出泰勒眼里的沙子,如果当时詹妮弗没有陷入离婚的困扰,急不可待地想找人倾诉,那故事很可能是另一个结局。

佐伊回答:“我不知道,我想没事。”

“要不要换一本?”

没有答复。

“还有什么?有什么好事吗?”

佐伊摇摇头。

简单地说,这就是佐伊说的恶心的一天。

佐伊没喝肉汤,找了一个借口离开饭桌。海蒂说服她吃了几口谷物松饼,喝完杯子里的牛奶,然后送她回房间写作业。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的电话又响了。海蒂腾地站起来,开始收拾桌子,而我犹豫着,不知道是否被原谅了。我拿起几个碗跟在海蒂后面,她把佐伊的剩汤倒进了垃圾处理机。

“肉汤不错。”我在撒谎。肉汤一点儿也不好喝。我把该洗的碗摞在水池里。然后,我站到她身后,把手放在红色的法兰绒格子上。

“都有谁去旧金山出差?”海蒂问。她关上水龙头,转身看着我。我靠上去,唤醒了只有我和她在一起的感受,一种渗透进我们骨髓里的熟悉感;这是自然的,习惯的,这是第二天性。我几乎一半的生命是和海蒂一起度过的。我能在她开口之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我能读懂她的肢体语言,我了解她在佐伊熟睡以后或者是躺在床上很久之后充满欲望的眼神。现在,她抬起胳膊拉我入怀,双手搂住我的腰,我也知道,这不是爱欲,这只是占有欲。

她现在是用肢体语言宣誓着“你是我的”。

“几个同事。”我回答。

她又瞪大好奇的眼睛。她想让我说得具体一些。“汤姆,”我说,“还有亨利·汤姆林。”我停顿了一下,就是这个停顿差点儿害死我,“卡西迪·克努森。”我谨慎地用了全称,就像她不认识卡西迪似的。

听到这个名字,她移开双手,转身对着水池。

“这是出差,”我对她解释说,“都是公务。”我一边说一边把脸埋进她的头发里。草莓的味道,香甜、多汁,混合着城市的复杂气味。

“她知道吗?”海蒂问。

“我保证会告诉她。”我回答。对话结束了,屋内陷入沉默,只听见餐具毫不优雅地跌进洗碗池的声音。我趁机溜走,回卧室收拾行李。

我有一个赏心悦目的同事,这不能算我的错。


2“恶心”的英语单词Sucked ,也可以表示“嘬,吮”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