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帐篷里的事,反正只有你和羊知道。”(第3/10页)

岑今微笑:“你说这个啊。

“我比谁都了解姜珉。

“他在人多的地方讲话会很紧张,汗流浃背,所以要带两件衬衫,中途替换。

“他从国内出来留学,遵从家人的意愿移民,很多想法都很传统。他是个好人,为人很宽容,但有些事绝对不能接受,比如,女人给他戴绿帽子。”

卫来一怔,有一丝异样的感觉爬上心头。

岑今还在笑,烟身在手边的石块上磕了磕。

“他性情温和,胆子小,晕血,对一些惨烈的场面严重心理不适——这样的人想死的话,会选择比较温和的方式,不会跳楼、割腕或者走极端。

“他从来就没想过,是谁把他的药倒了一半,掺了维生素进去。也没想过为什么他的朋友会‘凑巧’去找他打球,门又为什么‘凑巧’没关严,让那个朋友发现了自杀现场。”

卫来盯着她看:“你安排的?”

岑今没有看他,用力把烟头往土地上摁。

“所以,你说,他有什么资格说我是他的‘劫难’?如果他觉得后来遇到的女人才是他的真爱,那他最该感谢的,应该是谁?”

渔村醒得早。

先是又一只山羊遛弯,然后炊烟上扬,人声渐杂,有人扯网缀补,有人在岸礁上晾海货。天色只微亮,已然拉开了这一日闹腾过活的节奏。

面包车很显眼,也稀奇,有几个拽山羊来洗澡的小孩好奇地围看。卫来跟他们讲话,他们都大笑,听不懂,然后七嘴八舌地说话。

卫来也听不懂。

他回头看岑今,她也不懂:“非洲有些国家语言不统一,地方部落语言上百种,但渔村要对外出海货,一定有会英语的,你问问。”

卫来压服下一群爬上窜下的小孩,吼:“English!English!”

小孩们大笑,拖拽着山羊回村,过了会儿又回来,簇拥着一个脸膛发红、满头鬈发的中年男人,尖着嗓子回应卫来:“English!”

卫来很纳闷:就不能把山羊留在这儿去喊人吗?小孩腿脚活,跑得太快,小山羊跟不上,四肢趴在地上被拖着走,一脸的生无可恋。

那人叫桑托斯,自己有条快艇,经常驾去公海跟也门的渔船交易——临近的几个国家局势都不稳,几乎没监管,小打小闹的走私越界比比皆是。渔民也不懂什么法规条例,只觉得打鱼卖鱼,天经地义的事。

这里像个贫瘠的世外之地。

桑托斯说,这小村叫布库。

“没有电话。想打电话,开车出去,往北二十多里地有个大点的村子,设了村公所,里头有部电话。那里还有警察,一个星期去一次村里,处理纠纷。布库村没有纠纷,警察不来,出事了大家自己解决。”

一个星期去一次村里,这警力配备……

“大家都在海边钓鱼,村里就我有船,有几家买得起网——我们的网都是头天张在公海里,第二天开船去拉鱼……

“住的地方?你们自己去村里看,哪家没有人,你们就住吧。

“你们是《国家地理》的吗?”

他居然知道《国家地理》。

“前年来了个美国人,说是《国家地理》的摄影师,拍了一堆照片走了。去年来了个法国人,也说是《国家地理》的摄影师,拍了一堆照片走了。你们的机器呢?”

桑托斯探头朝车内看。

卫来指给他看破了的车窗:“路上遇到沙尘暴,摄影机被吹跑了。”

桑托斯恍然。

渔村里的棚屋,真是……一言难尽。

难怪歪歪扭扭——没有技术难度,卫来看一眼就知道怎么盖的:全部都是树枝树棍,粗粗削磨了打桩进地里,用稻草绑了围起来。树棍间的缝隙有大有小,顶上拉一张大塑料布,讲究点的人家会在塑料布上铺盖茅草。

风大一点,就倒一点,再大点,再倒点,还有羊来啃——因为是用稻草绑的,有些羊会贪方便来吃草,啃着啃着,棚屋更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