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不放过我的人很多,你要不要先排队?”(第4/15页)

卫来心头一动,忽然想佐证一下。

挂了电话,他坐回桌边。黑啤已经上了,顶上层层的白色细沫,像黑得过分的可乐。

“可以问个问题吗?你后来有再做过计划吗?比如老了,葬礼啊,谁先走一步啊……”

自己都觉得问得荒唐。

但可怕的是,她答了。

“有想过。理想来说,我希望我的丈夫比我先死,因为夫妻生活会有不少秘密,我先死的话,难保他不会对外胡乱宣扬,破坏我的名声。

“他先死,我可以有一段比较空闲的晚年,用来撰写回忆录……”

卫来想把自己淹死在黑啤里。

把计划做到那么远,初听可笑,细想可怕,又有那么丁点可敬。

但有些话他还是憋不住:“这么按部就班……活得像列准点到站的火车,真不觉得无聊?”

“不觉得啊。”她说得漫不经心,“也就说说而已——我这列火车早就脱轨了……你没发现吗?”

休息完毕,卫来叫了辆出租车去机场,示意岑今和他一起坐后座。

路上,他开始善后。

岑今依照他的吩咐,将背包竖起帮忙遮挡,看他拆枪。

他像玩魔方,不慌不忙,也看不清究竟怎么弄的,好好一把枪在他手指翻转间就成了支离破碎的残片,弹夹、卡笋、击针、撞簧、掰折的麻醉针剂,牛皮纸袋里,一片凄凉尸骸。

这些都带不上飞机,得处理。

卫来朝她伸手:“熊爪。”

岑今不想给。

卫来很理解,大概是因为熊爪好看,这一把尤其小巧,黑色特氟龙涂层,没有护鞘,只有个套指的环,方便贴身搏杀,如果不是开刃,挂在颈间,会是个漂亮挂件。

女人不喜欢危险,但往往偏爱美丽而危险的事物,比如熊爪,比如皮相上佳的男人。

他继续伸手:“熊爪。”

岑今还是没动:“这熊爪是新的,第一次就饮我的血,算是我养的。”

不愧是写社评的,真有想象力。

卫来说:“你养的……怎么着,你还指望它给你下个小的?”

又不是母鸡抱窝,养一下俩,然后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有意义啊,这辈子,这还是第一把让我出血的刀。”

难怪,凡事扯上意义就比较复杂了。让她这么一说,卫来还真觉得挺有意义——这把刀的背后,还有一船不知道有没有被救下来的女人呢。

“真想留着?”

听他口气,似乎有通融的余地,岑今心里一动,点头。

“那给我。”

这是有招了?岑今半信半疑,终于把熊爪递过来。

卫来掂了掂重,其实挺小,安检不那么严的话,估计能过。

他抬头看岑今,温柔一笑:“不行,过不了安检。”

岑今扭头看窗外,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说:你不要再跟我讲话了。

车到机场,卫来已经盘算好,三件事,一样一样来。

先带着岑今兜圈,从一个垃圾桶,到另一个垃圾桶。每到一个,就扔点牛皮纸袋里的零部件,抓一些撒出去,像农民播种。

拆下来的子弹扔进不同区域的下水道,完美的拆解分离,那把枪今生今世都别想全尸聚首。

其次,去给自己买了咖啡。

岑今在不远处坐着等,萃取和装杯那么点时间,咖啡小妹就被他逗得乐不可支,末了还拿笔写了电话号码,连同飞过来的眼波,一起塞给他。

卫来过来的时候,她说:“可以啊。”

卫来笑:“随时找点乐子,不然多闷。”

“你要是找乐子找得目标专一,老早儿孙满堂了。”

卫来凑近她,说:“怎么说话呢,儿女成双可以,儿孙满堂,你觉得可能吗?”

他把手里搓就的小纸筒慢慢塞进岑今帆布外套的臂兜。

“你的熊爪,谈判回来之后,自己打电话找她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