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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很宽,对面有一排小商店,显然半个世纪甚至更久前就已经在那里了。罗伯特穿到对面,走进一家烟草店去买烟,卖烟草和卖报纸的人永远都是无所不知的百晓生。

“那事发生的时候你在吗?”罗伯特向门口的方向扬头示意道。

“什么事发生的时候?”烟草店的主人是个脸色红润的小个子男人,他已经习惯了对面是一片空地,早已把那里曾经发生过爆炸的记忆抛之脑后,“哦,你是说那场事故?不在,我当时在外面上班,我曾经是监狱长来着。”

罗伯特解释说他想问是不是当时他就已经在这里开烟草店了。

哦,在,在,他当然在,爆炸发生时他已经在这儿很久了,他就在这一片长大,然后继承了父亲的烟草店。

“那你一定对当地人很了解,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在公寓楼当管理员的那对夫妇?”

“凯恩夫妇?当然记得,我怎么会不记得他们?他们整天在我这店里进进出出,早上先是丈夫来买报纸,然后是妻子来买香烟,晚上又是丈夫先来买报纸,妻子随后跟来买香烟,她一天来买三次香烟,然后我儿子放学回来,我常常让他帮着看店,自己和那丈夫去附近的酒馆喝一杯。你认识他们吗,先生?”

“不认识,不过几天前我遇到一个人说起他们,当时整栋楼全毁了吗?”这个脸色红润的小个子男人啧啧两声,一脸嘲弄。

“豆腐渣工程!不知道偷了多少工,减了多少料。炸弹落在那里——凯恩夫妇就那样一命呜呼,他们当时躲在地下室里,还以为很安全——大楼瞬间轰然倒塌,看得人触目惊心!”他伸手抚平旁边的一摞报纸,“也怪她运气差,几个星期以来头一次晚上在家陪她丈夫,结果落下一颗炸弹。”说到这里,他似乎在冷笑。

“那她平时都在哪儿?”罗伯特问,“她晚上是在哪里工作?”

“工作!”小个子男人一脸鄙夷,“就她那种人!”然后,他好像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妥,“噢,不好意思,真对不起。我一时忘记他们也许是你的朋友——”

罗伯特赶紧解释说这与私人无关,他在做学术研究,有人记起凯恩夫妇是那栋公寓楼的管理员,仅此而已;他又问凯恩太太晚上不是出去工作,那是干什么。

“当然是去找乐子,哦,是的,即便是那种时候,人们也能找到乐子,人就是这样,如果对某样东西志在必得,就一定会挖空心思,想法设法得到它。凯恩希望她能和他们的小女儿一起去乡下避难,可她能愿意吗?当然不愿意,她说在乡下待三天就能要了她的命。小孩被疏散时,她甚至连去看一眼都没有,那是政府组织的一次疏散,当时还有很多其他小孩。我认为,她当时肯定高兴得要命,因为没有孩子她就可以每天晚上出去跳舞。”

“她跟谁一起跳?”

“官员,”小个子男人简洁明了地说,“这可比看着小草长大有趣多了,注意啊,我不是说那样还有什么实际的不妥,”他连忙澄清,“她已经死了,没办法跳出来反驳,我不会无中生有,说些有的没的来埋汰她,你懂我的意思吧;但是她的确不是个好母亲,也不是个好妻子,这是大家公认的事实。”

“她长得漂亮吗?”罗伯特问道,心里很不舒服,亏他还同情过贝蒂的母亲。

“算是那种冷美人吧,她有点儿沉闷,让人好奇她高兴的样子,我说的是兴奋那种高兴,不是指焦虑紧张,我从没见她紧张过,她好像生来就不会紧张。”

“她的丈夫呢?”

“哦,伯特·凯恩,他还不错,是个非常好的人,运气不该这么差。他非常喜欢那个小女孩,宠爱得很,孩子要什么给什么,不过尽管这样,小女孩是个好孩子,没有被宠坏,装得一副安安静静、天真无邪的样子。是的,伯特应该有更好的生活,而不仅仅是一个只知道寻欢作乐的妻子和一个整天要这要那的孩子,伯特是个好人……”他看着街道对面的空地,仿佛陷入了回忆,“人们花了大半个星期才找到他。”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