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4/7页)

酒店大厅有一些罩着印花棉布的椅子,罗伯特随便找了一把坐下,旁边的咖啡桌上放着几本卷了边儿的杂志,其中只有一本名为《守卫者》的周刊是最新一期,他极不情愿地拿起那本杂志,发现其中的书页纸质很粗糙,摸起来一点也不舒服,纸张边缘裁剪得也不整齐,看得他怪别扭。杂志里的内容是常见的抗议、诗歌和迂腐的评论,在众多表达抗议的文章中,纳维尔准岳父的文章无疑可以拔得头筹,他用整个专栏四分之三的版面抨击了“万恶的”英国政府,只因为它拒绝为一个流亡的爱国人士提供政治避难。

这位拉伯洛的主教很久之前就已经将基督教哲学做了引申,他坚定地相信失败者才是正确的,他在巴尔干半岛革命者、英国罢工委员会以及地方监狱所有的常客(唯一的例外是屡教不改的惯犯班迪·布雷恩,他强烈地鄙视这位声名远扬的主教,却十分敬重镇长;对班迪而言,眼泪就是一氧化二氢,最感人的故事在他眼中就只是故事,他总是能毫不留情地展开犀利的分析)中间饱受欢迎。那些惯犯异常真挚地说,那位老朋友什么都信,你可以尽情地吹捧他。

罗伯特平日一直感觉这位主教挺有意思,但是今天他没有别的感受,只觉得十分恼火。他读了两首诗,发现全是毫无意义的废话,于是他又把杂志扔回咖啡桌上。

“英国政府又犯错误了?”本·卡利碰巧路过,他在罗伯特旁边站住,朝那本《守卫者》扬了扬头。

“嘿,卡利!”

“矫情!”这个小个子律师轻蔑地说道,被香烟熏黄的手指翻着杂志,“喝一杯?”

“不了,谢谢,我在等温亚德老先生,他现在很少四处走动。”

“是啊,可怜的老头,都是父辈的罪孽,非己之过而己食其果,着实糟糕透了!前些天我看到你的车停在法兰柴思外面。”

“是的,”罗伯特回答道,同时心里有几分怀疑,本·卡利不可能那么迟钝,如果他看到了罗伯特的车,那他肯定也看到了警车。

“我对她们一直很好奇,如果你认识她们,正好可以告诉我一些事情。传言是真的吗?”

“什么传言?”

“她们真是女巫?”

“你觉得呢?”罗伯特轻声问。

“反正我听说那些乡下人都认为她们是。”卡利说道,一双黑色的眼睛闪闪发亮,他意味深长地盯着罗伯特看了一会儿,然后转移目光看向大堂,好像在搜寻什么。

罗伯特知道这个小个子男人在暗示他知道一些有用的内幕消息。

“唉,”罗伯特说,“谢天谢地!好在电影之类的娱乐消遣传入后乡下不再有猎杀女巫这种事情了。”

“你信不信,只要你给这些中部地区的愚民找个猎杀女巫的借口,他们肯定会全力以赴,依我看,都是一群天生低能的人。你的老朋友来了,那我先走了,改天见。”

罗伯特有个很大的优点,他总是诚心诚意地对待别人,也总是真心实意地想为别人解决问题。温亚德老先生的事情说得颠三倒四,絮絮叨叨,但罗伯特一直非常耐心地倾听,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烦,他不知道老先生为此十分感激,在遗嘱里赠予了他一百英镑的财产。处理完温亚德先生的事情后,他一分钟也没耽搁,直奔酒店的电话而去。

酒店里人多口杂,最终他决定去西恩巷的汽车修理厂打这一通电话。他大步流星地穿过街道,心里盘算着,事务所离得有点儿远,而且这会儿应该已经关门了;如果她,不,是她们请他去进一步细谈,去汽车修理厂会比较方便取车;她们很有可能会请他去,肯定会请他去,当然会请他去了,因为她们一定有很多事情需要讨论,比如如何找出那个女孩的破绽,这一事件是否会被立案等,之前听到哈勒姆带来的消息后他如释重负,以至于还没考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