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4/8页)

轰如平地一声雷,震得赵伯雍和谢氏两人浑身僵硬,面面相觑,表情茫然,齐齐看向赵白鱼:“什么?”

五郎说什么?

是否他们听错了?

“生而知之?”谢氏声音很小,蓦地笑了声,眼中泛起泪光,不住摇头:“五郎是怨我恨我所以才骗娘对不对?你生而知之……岂不是这二十年来你便知道你的身世?岂不是在明知身世的情况下遭受着所有人不公的对待?岂不是,岂不是二十年来日日诛心?”

赵白鱼摇摇头,“也不知是上天怜悯还是天意作弄,我虽生而知之,偏不记得出生时的许多事。”

新生婴儿本就五感微弱,成日昏睡,加上胎中带毒,更是虚弱,连魏伯喂了他洗髓丹他也毫不知情,两岁左右能跑能跳了才知道他投胎到哪一户人家,才知道赵家和昌平的恩怨,又怎么能想到他居然投胎到一本仅仅听护士描述过的小说里?

年深日久,早便忘记前世听过的那本小说。

“被迫代嫁那日摔破头,忽然想起——”

骤然间便记忆格外清晰地想起护士小姑娘愤愤不平的话,她说那的确是本甜宠爽文,可文里的男配太可怜,反而叫人同情,实在恨不起来。

她说那恶毒男配叫赵白鱼,主角受叫赵钰铮。

“想起我早该知道出生时便被调换过身份。”

谢氏哽咽着,小声询问:“逼你李代桃僵时,你便知道了?临安郡王那时声名狼藉,传闻床上玩死过人,是京都府的官差去收的尸,是你亲自处理……你,你应当很怕他,可你宁愿嫁过去也不愿告诉我们——”

真相已如此残酷,怎么还能将人的心碎成千万段?

她的小儿郎,她的小鳞奴,在最绝望的时候发现真相,原来本该属于他的父母、兄弟,和本该属于他的所有的宠爱,都偏移到赵钰铮身上,而他还被亲人逼迫去收拾赵钰铮惹出来的烂摊子,发现他所承受的怨恨原来与他毫无瓜葛,发现十九年来遭遇的所有不公、伤害,皆来自血缘亲人?

发现真相的那一刻,他该多绝望?

怎么能如此残忍?

怎么能这么对他?

他看着他的亲生父母宠爱顶替他位置的赵钰铮,受父母兄弟联手逼迫的时候,心里该有多痛?

可是心如刀割,可是万箭穿心?

赵伯雍表情一片空白,凭着本能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真相?”

赵白鱼很平静:“我没有证据。”

戳穿真相需要证据,他能拿出什么凭证?谁会相信他说的话?

何况赵家人对赵钰铮的维护、疼爱令他怯步,原著真相大白后无人在意死去的‘赵白鱼’也让他畏惧。

他害怕了。

他怕说出真相反倒被连夜打包送出京都府,只给一点赔偿,以免他的存在让赵钰铮伤心难过。

大抵是伤心失望的次数累积多了,达至巅峰时,就像气势磅礴准备爆发却最终没能爆发的火山,所有的力气都在蓄力准备的过程耗完,便心灰意冷,反而平静无声息。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反而释怀,多少的阴差阳错促使他和赵家人错过,让他打心底里承认,彼此亲缘浅薄,不该奢求。

赵伯雍颤抖地说:“如果你直接说出来,我当时并非完全不信。”

虽然荒谬,但他性格多疑谨慎,也相信以昌平的恶毒和偏执,什么都干得出来。

纵然不会轻易相信,可他会令人去查,任何事只要做了便绝不可能天衣无缝,哪怕是一丁半点的蛛丝马迹,他也能查出来。

“我查得出来。”他看向赵白鱼,眼睛通红,眼神祈求:“我一定查得出来。”

可这话一说完,望着赵白鱼平静的表情,赵伯雍蓦然明白是十九年的偏见、仇视根深蒂固,早已抹杀赵白鱼对他们的信任。

从来无条件付与亲友善良、赤诚和真心的五郎,到底是怎么被逼到不敢再相信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