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行宫(一)◎(第3/4页)

谢锳小日子几乎不再疼痛,再有两月约莫便会全好,他抬起头,望向窗牖。

“把朕猎的白色狐裘做成大氅,给她送去,明日——”

“朕也不去送她了。”

行宫在京郊,驱车前往也要两个时辰。

天又下起雪来,谢锳歪在车壁上恹恹欲睡,手里托着的暖炉掉到地上。

前头骑马那人勒紧缰绳打转方向,与马车并行着,何琼之弯下腰来,朗声道:“方才是何动静?”

谢锳睁眼,看见白露在地上捡拾暖炉,便将毡帘挑起。

何琼之低身看去,马车内的人面容娇美,慵懒中带着一丝妩媚,仿佛与幼时不大一样,虽都是好看,可如今的好看多了些许勾人的味道。

他坐直身子,不着痕迹撇开视线。

“不妨,只是睡迷糊,把手炉掉了。”

谢锳笑,靠着车帷冲他问道:“你去过行宫吗?”

何琼之往前面一指:“去过几回,是一处天然汤泉,依山建起殿宇,陛下极少去,便一直空着。

那儿的景致极美,不过眼下冬日,万物凋零,去了也只能看雪。”

谢锳把手搭在上面,顺势往远处山峦望去,似极其放松,眉眼间也溢出难得的笑意。

“能透透气便好,镇日待在宫里,我都觉得快要疯了。”

她漫不经心说着,何琼之却不知如何接话。

曾几何时,谢锳像缝隙里的青苔,沾点雨水便蔓延开来,从她身上,总能看到一股执拗倔强的明艳,仿佛没有事情能压垮她,击溃她,风雨再大,她也能捱着硬挺过来,随之便是更为浓烈的绿意。

她从不会像现在这般,惆怅无奈,只能倚着车帷打量风景。

何琼之晃悠着骑在马上,余光时不时扫到谢锳,似乎被她捉到,何琼之有些不好意思,遂开口说道:“我只知道,陛下很在意你。”

谢锳笑:“所以当金丝雀一样囚着?”

何琼之张了张嘴,扭头,望见谢锳嘲讽的面容,不禁愣住。

“何大将军,我也曾唤过你兄长,不是吗?”

车帷落下,挡住谢锳冷落的脸。

何琼之握紧缰绳,回味她方才的话。

当年,他们三人关系极好,谢锳年纪最小,何琼之便调侃,不若他和周瑄认她做妹妹,往后京城罩着,没人敢欺负了去。

谢锳道好。

周瑄却不乐意,那会儿何琼之不明白,还道他是皇家矜贵,不稀得理睬谢锳,如今想来,是自己蠢得毫无察觉。

私下里,他很愿意当谢锳的兄长,谢锳年岁小可不娇惯,做的好物都会分他一份,有主见又聪明,何琼之是独子,故而总想逗谢锳喊他一声“阿兄”。

后来果真换来一句,美的他好几日合不拢嘴,为此还特意跟周瑄显摆,谁料他也只是淡淡哼了声。

马车驶过半山腰,隐隐看见掩映其中的行宫外貌。

如巨龙盘踞扶摇直上,来到殿门前,侍卫验过对牌,放行进去。

晚上用膳,谢锳看见何琼之,便让他一同坐下。

何琼之不欲扭捏,可想到圣人忌讳的模样,只得望着那一桌珍馐摆手:“不了,我跟外面的侍卫一起。”

“你也避我如蛇蝎。”谢锳慢条斯理撂下这句话,如同一记响鞭甩到何琼之脸上,跨出殿门的脚收了回来。

白露添上碗筷,谢锳帮他盛了碗粳米粥,笑:“何大将军,今儿是初几?”

何琼之默想了片刻,咬着箸筷道:“初六。”

谢锳垂眸没有说话,何琼之忽然睁大眼睛,“明儿是你生辰,你是腊月初七的生辰。”

他一拍大腿,猛地站了起来。

谢锳仰起头,雪白的小脸满是高兴,逆着光,何琼之好似一尊石像,宽肩窄腰,就那么激动的看着她。

谢锳眨了下眼,睫毛扇动,何琼之心跳快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抠向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