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第2/4页)

太子刚遇刺,侍从不敢擅离寸步,好歹许他们烤个火,不然人家在外面挨冻,自己却在屋里和男人调情,她委实不能将这等造孽事当福分受用。

朱昀曦笑道:“我就是这么安排的,你瞧他们手里不是抱着柴火吗?我听说你肚子饿了,让厨房现宰了两头羊熬汤,剩下的肉全分给他们,待会儿就让他们在外面烤着吃。”

柳竹秋仔细看,是有一人拎着大铁锅,心知错怪了太子,忙堆笑起身,恭维他待下宽仁。

朱昀曦感慨万千地打量她,命云杉瑞福都出去,房门刚一关闭,他便迫不及待倾泻满腔爱念,抱住眼前人使劲亲吻,有如戈壁滩上的旅人终于找到救命的甘泉,怀着对神明无上的感激尽情吮吸。

柳竹秋没他那么忘情,心灵也因此极感快慰,这男人既是她堵上全部身家押的宝,又是美貌可爱,情深义重的恋人,好几次都以为再见不到他了,此刻的团聚之喜沁入心脾。

亲到唇舌发麻,朱昀曦依依不舍地松开她。双眼湿润欢喜又略现委屈。

柳竹秋拉起他缠着纱布的双手:“殿下昨个儿伤得重吗?”

朱昀曦摇头:“只受了点擦伤,都没你伤得严重。”

说完又抱住她。

“我有好多话想对你,但不知从何说起。”

“……臣女也是啊,那我们都不要说,像这样抱着就好。”

柳竹秋伸手环住他的腰背,紧贴着他的胸口,脸埋入颈窝,享受这份温存。

朱昀曦搂住她,也将头紧贴住她的侧脑,觉得她比三月的柔风温暖,仿佛秀丽江山,动人诗篇,填满他空虚已久的心怀,之前受过的苦痛煎熬都微不足道了。

听到他的呼吸逐渐湿润,柳竹秋抬头,鼻尖刚好擦到他颊上的泪水,只见他小鹿般的眼睛微微发红,大滴大滴地涌出泪珠。

脸长得美,哭起来也这么销魂,让人质疑他的泪水能化作珍珠。

看来那封情书上的话全是他的肺腑之言,他真被我迷住了。

柳竹秋得意与忐忑并行,忙挤出几行眼泪应景,举起袖子为他擦脸。

“殿下干嘛这么伤心,害臣女也跟着难过。”

朱昀曦忍泪露笑:“因为太高兴了,不知不觉就……你不在的时候我天天想你,昨晚好容易见面又在那种随时可能丧命的情形下,我真不敢相信还能像现在这样好好地抱着你,听你说话。”

柳竹秋笑着哄他:“殿下洪福齐天,臣女沾了您的福泽,也会跟着逢凶化吉的。”

她继续为他拭泪,手被他握住。

四目相对,他的柔情蜜爱似长河哗哗流淌过来。

“昨天全靠你护着,我才能活下来。”

“殿下就是臣女的命,您若有好歹,臣女也活不下去啊。”

“你写在我袍摆上的四个字我都记住了,今后绝不让你失望。”

柳竹秋本以谄媚为对话基调,听了这话顿时正经,也用双手握住朱昀曦的手恳求:“殿下,臣女现在不该说扫兴的话,可臣女离京这几个月经历了许多见闻,都是关于民间治乱疾苦的,很想让您知道。”

朱昀曦猜她想进谏,温和道:“你在我面前尽可畅所欲言,就是骂我我也不会生气。”

“臣女怎敢,既然殿下不怪罪,臣女就斗胆直言了。”

她讲述从鞑靼返回,入关遭遇寇乱,见那些贼兵所到之处都疯狂屠杀当地官吏,听说崇礼县令死后还被碎尸,老婆孩子也被杀死,贼兵们将这家人的尸体煮熟,强迫当地百姓吃下,还将不愿意吃的人一并处死。

怀来等州县也是,流寇一抓到官吏便虐杀分尸,挖出内脏悬挂于树梢,或是熬成人油用来点灯和火把,以各种残忍手段折磨他们。

朱昀曦愤恨道:“这些情况我都知道,所以抓住贼首一律凌迟处死。”

柳竹秋说:“流寇如此痛恨官吏也是有原因的,这场寇乱虽有牛陆牛齐带头煽动,但大部分加入叛乱的人都曾饱受贪官酷吏凌虐,忍无可忍才堕入恶道。古人都说王朝盛衰是依百姓生活的好坏而定的。安史之乱前,杜工部曾写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诗句。宋徽宗骄奢淫逸,重用奸臣,征万岁纲,修延福宫,垒艮岳,搞珍禽迎驾、贡云献福,耗尽万民膏血,之后才会落得《在北题壁》①诗里描述的惨状。臣女恳请殿下牢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古训,等战事平息以后为受害地区减免赋税,安顿流民。那些坏事的宦官还有侵占农民土地的皇庄都尽量革职取缔,力保民心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