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第4/5页)

熬到朝会结束,他连皇帝的赐宴都没去,便谎称病发,带着柳尧章回家,进了内书房先喝令他跪下,抄起竹条一阵乱抽。

柳竹秋赶到时,柳尧章已饱饱地吃了一顿“竹笋烧肉”,焦头烂额委顿在地。

柳邦彦坐在堂上愤恨垂泪,自觉教子不严,致使门风扫地,见她和范慧娘来了,羞愧地扭头不睬。

柳竹秋看到三哥脖颈上爬着一条条大红肉虫般的伤痕,怨父亲手重,又听柳邦彦喝令柳尧章回去休妻,顿时来气,正色道:“老爷不查清事实就听信谣言,委实错怪三嫂了。”

柳邦彦听她话里有话,惊问:“那事你也知道?”

柳竹秋心想游湖的主意是她出的,出了事可不能让三哥夫妇担干系,跪地挈然道:“老爷别听那起混账人嚼蛆,那晚三嫂过生日,三哥在宫里值宿,是我提议邀三嫂去游湖的,妙仙姐姐也是我叫人请来的。当晚我做男装打扮,他们说的无名少年就是我。”

柳邦彦张目瞪愕,仔细一想这种事确实符合女儿的作风,当即被她塞了把火炭在胸口,拍桌大骂:“孽障,你带着兄嫂外出夜宿已是出阁,居然还与□□厮混,柳家列祖列宗的脸都被你败光了!”

柳竹秋表情也很严肃:“老爷,妙仙姐姐是宋大人的遗孤,您真念着宋大人的情分,就不该瞧不起他的女儿。”

柳邦彦指着她,骂词被一串爆咳堵住。

范慧娘慌忙上去抹胸拍背,灼急劝解:“阿秋,老爷没瞧不起妙仙,但她如今的身份确实很尴尬,外人瞧见你和秀英同她往来,必定没好话。”

柳邦彦推开妻子,重新逼问:“事情既是你挑起的,那你说,萧其臻为何会跟你们在一块儿?”

外面传得蜩螗沸羹柳竹秋都可以不当回事,却必须扑灭老父亲的怒火,轻叹一声,以无奈口吻禀告:“是三哥请他来的。”

柳尧章吃惊地抬头望着她,柳竹秋不等父亲质问,先替他解释:“老爷不是想招那萧大人做女婿吗?三哥承您心意,一直积极保媒,想我们夜间游湖,没闲人打扰,便邀请萧大人出席我们的酒宴,好让孩儿当面观察了解他。”

这理由柳邦彦倒是能接受,关注点瞬间偏移到她的考察结果上。

范慧娘抢先问:“那你跟萧大人接触了半天,对他感想如何啊?他对你又是什么态度?”

柳竹秋掌控局势,自不会身处被动,愀然作色道:“孩儿与萧大人言语投机,彼此都觉相见恨晚。可如今事情闹成这样,他家长辈会如何看待我们柳家呢? ”

范慧娘喜色顿化乌有,向丈夫传递忧虑:“听说萧老夫人治家最严,这会儿多半也在生气呢。”

柳竹秋见父亲难堪沮丧,彻底没了脾气,心里很痛快,加油添醋道:“所以老爷不该罚三哥,更不能责怪三嫂,要怪就怪那些搬弄是非的小人,不但败坏我柳家声誉,还毁了孩儿的好姻缘。萧大人样样出色,更难得的是丝毫不介意孩儿的过往,今后怕是再也遇不到他那样的良人了。”

范慧娘听了急得想哭,让丈夫设法挽救。

柳邦彦开水里和面下不了手,只得捶桌叹气。

柳尧章心里五味杂陈,瞪着妹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柳竹秋悄悄冲他做个鬼脸,心安理得陪他跪着,目送风暴平稳过境。

作者有话说:

①柳柳州:柳宗元的别号。《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②王子猷是王羲之的儿子王徽之,一次夜里大雪纷飞,他慢步徘徊,吟诵着左思的《招隐诗》。忽然间想到了戴逵。当时戴逵远在曹娥江上游的剡县,即刻连夜乘小船前往。经过一夜才到,到了戴逵家门前却又转身返回。有人问他为何这样,王子猷说:“我本来是乘着兴致前往,兴致已尽,自然返回,为何一定要见戴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