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第3/5页)

萧其臻怕思维变迟钝,又学小学生低下头。所幸今晚的美酒、美景、美人们都赠予了他相当的勇气,让他能流畅作答。

“就拿这北海打比方吧,春暖花开时丽日映照,绿柳环绕,到了夏天凉风送爽,清波涤荡,人们以为这段时期风景最美,来游玩的人也最多。到了冬季,冰雪覆盖,一派萧索,来的人也就少了。可北海并未因人们的喜好改变样貌,始终遵循着自然规律走过四季。但即使是这样,也会在冬夜邂逅我们这样愿意品味美景的游客。”

他能把“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的俗话修饰得如此隽雅,相信假以时日也能训练出情趣。

柳竹秋见“孺子可教”,悠闲地同他聊下去。

二人不知疲倦地谈天说地,潺潺水波、轻柔欸乃⑨与旁边火炉上咕嘟嘟的烧水声与他们作伴,时光走得飞快,又似乎一动未动。

直至天上的灯盏熄灭殆尽时,蒋少芬来给她送衣物,问:“小姐,天快亮了,你还不困吗?”

萧其臻以为这嬷嬷在敲打他,也自责缠着未婚女子彻夜闲聊太过分,赶忙起身告辞,逃回自家船上。

蒋少芬看他钻进船舱的姿势分外仓惶,笑谓柳竹秋:“小姐,我这只老母鸭是不是惊散鸳鸯了?”

柳竹秋笑着推她一把:“鸳鸯没有,只有一只呆头鹅,刚被你吓跑了。”

蒋少芬笑得捂嘴耸肩,小声说:“我在那边听你们聊了半天,你觉得这人究竟如何?”

柳竹秋认真思考后给出评语:“温柔敦厚,才情卓越。”

“那你看上了吗?”

“没有。”

“为何?你以前说他古板无趣,可今晚我看你俩很说得来呀。”

“就因为太说得来,又有点向知心朋友看齐了。你知道我若动了那种心思,眼珠铁定黏在对方身上,可刚才跟他聊了那么久,就只耳朵嘴巴得劲,看与不看都无所谓,难道今后成了亲还跟他以兄弟相称吗?”

蒋少芬轻轻拍她脑袋:“你常让我念《心经》,自己却无法‘空色’,真是个痴丫头。”

“哈哈,佛说:提起才有放下,我还没真正‘识色’呢,何谈‘空色’?”

柳竹秋突然犯困,打着哈欠回到船舱,钻进被窝挨着白秀英睡去了。

天亮后两只船同时靠岸,双方作别后各自返程。

这场夜游可谓快意,然而祸福相伴,他们登岸时一路人恰好来到北海边。

为首的是翰林院一个姓岑的编修,伙同几个国子监的监生在妓院厮混一夜,早起领着□□们来游湖,正看到萧其臻和柳竹秋等人作别。

萧其臻曾在翰林院呆过,宋妙仙是京城名妓,岑编修认得他俩,又见另一对少年男女乘坐柳尧章的马车离去,更为疑惑,与同伴们七嘴八舌议论,之后消息便如同涟漪迅速扩散出去。

等到正月初一大朝会上,京里的文武百官有小一半都已风闻此事。

常言道话传三遍必走样,众人听到的版本已与真相相去甚远。

说的是萧其臻与柳尧章的老婆夜间在北海私会,还带着锦云楼的名妓宋妙仙与一个不知名的年轻公子,两男两女两艘船在湖上浪了整整一宿。

亏得柳竹秋那晚没戴胡子,岑编修一伙隔得远没认出她是温霄寒,否则绯闻内容只会更离谱。

柳邦彦和柳尧章也去参加了朝会,父子俩前些时候都吃了官司,老的蹲大牢,小的挨夹棍,正是摔了碟子又砸碗,衰上加衰。

官场最是跟红顶白,捧高踩低,那起势利小人见这父子时运不济,就把他们当成庙里的钟,谁都能去敲两下。借关心为名,争相将白秀英同萧其臻携□□和无名纨绔夜游北海的流言告知柳邦彦。

柳邦彦听说儿媳做出这等丑事,差点气晕过去,站在朝班中只觉人人都在耻笑鄙视他,羞愧得几无立锥之地。